信南山

四言诗
《信南山》,刺幽王也。不能脩成王之业,疆理天下,以奉禹功,故君子思古焉。

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畇畇原隰,曾孙田之。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(一章)

 

上天同云,雨雪雰雰。益之以霢霂,既优既渥。既沾既足,生我百谷。(二章)

 

疆埸翼翼,黍稷彧彧。曾孙之穑,以为酒食。畀我尸宾,寿考万年。(三章)

 

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是剥是菹,献之皇祖。曾孙寿考,受天之祜。(四章)

 

祭以清酒,从以骍牡,享于祖考。执其鸾刀,以启其毛,取其血膋。(五章)

 

是烝是享,苾苾芬芬,祀事孔明。先祖是皇,报以介福,万寿无疆。(六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信南山》,刺幽王也。不能脩成王之业,疆理天下,以奉禹功,故君子思古焉。 [疏]“《信南山》六章,章六句”至“思古焉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信南山》诗者,刺幽王也。刺其不能修成王之事业,疆界分理天下之田亩,使之勤稼,以奉行大禹之功,故其时君子思古成王焉,所以刺之。经六章,皆陈古而反以刺今。言成王能疆理天下,以奉禹功,而幽王不能修之。经先云禹功,乃言曾孙,见成王能远奉禹功。今幽王不能述修成王之业,非责幽王令奉禹功也,故笺云:“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,今王反不修其业乎?”是思古之内,直思成王耳,而成王又有所奉,故经言禹焉。首章言“我疆我理”,是疆理天下也。“维禹甸之”,是禹功也。以下言云雨生谷,乃税以祭祀,鬼神降福,皆由疆理使然,故序者略之也。 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畇畇原隰,曾孙田之。甸,治也。畇畇,垦辟貌。曾孙,成王也。笺云:信乎彼南山之野,禹治而丘甸之。今原隰垦辟,则又成王之所佃。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,今王反不脩其业乎?六十四井为甸,甸方八里,居一成之中,成方十里,出兵车一乘,以为赋法。○甸,毛田见反,郑绳證反。畇音匀,又作“?”,苏遵反,又音旬。垦辟,上苦很反,下婢亦反。佃音田,本亦作田。乘,绳證反。我疆我理,疆,画经界也。理,分地理也。 南东其亩。或南或东。 [疏]“信彼”至“其亩”。○毛以为,信乎彼南山之傍,田野得成平田可种殖者,维本禹所治之。又此地今畇畇然成其垦辟之原隰者,由曾孙成王所田之。又正我天下经界之疆,又分我天下土宜之理,而随事之便,使南东其亩。成王能疆理天下,奉禹之功,而幽王不能修之,故以刺焉。○郑唯甸之为丘甸之为异。余同。○传“甸治”至“成王”。○正义曰:此及《韩奕》之传皆言“甸,治”,则训甸为治,不为丘甸之异于郑也。“垦辟貌”者,谓垦耕其地,辟除草莱,以成柔田也。《释训》云:“畇畇,田也。”注引此“畇畇原隰”,与匀音同也。知曾孙是成王者,序言成王奉禹之功,此言曾孙田禹之地,故知曾孙与序成王,一人也。成王而谓之曾孙者,以古者祖有德而宗有功,因为之号。文、武为受命伐纣,定天下之基,以为祖宗。《祭法》云:“祖文王而宗武王。”是也。成王继文、武之后,为太平之主,特异其号,故《诗经》通称成王为曾孙也。不继于文王,不直言孙者,盖周虽文王受命,而大王亦有王迹,所起见其王业之远,故继而称曾孙。不言玄孙者,玄孙对高祖为定名,世数更多,则不得称玄孙矣。曾者,重也,自曾祖以至无穷,皆得称曾孙,故《维天之命》笺云:“自孙之子而下,事先祖皆称曾孙。”是为远辞。明周德之隆久,故继大王而不称玄也。毛以此及《维天之命言》曾“孙笃之亦”,为成王。郑以礼非一人所行,唯彼不从之耳。○笺“信乎”至“赋法”。○正义曰:言信乎者,文通于下。言禹治南山,成王田之,皆信然矣。上云“南山”,下云“原隰”,皆南山之傍,见禹之所甸、成王所修为一处,互其文以相晓也。笺云“彼南山之野,禹治而丘甸之”,即云“今原隰垦辟,则又成王之所田。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。今王反不脩其业乎?”言修禹功而文相因,明南山、原隰二者为一处。成王之修禹功,实天下尽然,而独言南山者,作者指一处以表之,其意通及天下也。故序言“疆理天下”,下注言“上天同云”,是非独南山之傍修禹功也。独举原隰以为言者,郑《驳异义》引此诗以尽三章。此诗之意,以原隰生生百谷,原隰之功,于人尤大,故独言也。甸之为字,既训为治,音又为乘,以治其地使平成田则训为治,以方十里出兵车一乘故又音为乘也。《韩奕》笺云:“禹甸之者,决除其灾,使成平田,定贡赋于天子。”是亦以治为义也。《地官·小司徒》云:“四丘为甸。”注云:“甸之言乘也,读如中甸之甸。”《稍人》云:“掌令丘乘之政令。”注云:“丘乘,四丘为甸,甸读与‘维禹陈之’之陈同。其训曰乘,由是改云。”《郊特牲》云:“丘乘共粢盛。”注云:“甸或谓之乘,以其于车赋出马四匹,长毂一乘。”是以乘为义也。知六十四井为甸者,《小司徒》云:“四井为邑,四邑为丘,四丘为甸。”如数计之,丘十六井,甸六十四井也。知方八里者,以《孟子》云:“方里为井。”计之则邑方一里,丘方四里,甸方八里也。又解方八里名为甸之意,以其居一成之中,成方十里,出兵车一乘,以为赋法,故谓之甸。甸,乘也。“十里为成”,《冬官·匠人》文也。知甸居一成之中者,以《匠人》既云“十里为成”,即云“成间广八尺,深八尺,谓之洫”。是当甸在其中,傍一里以治洫。故彼注云:“方十里为成,成中容一甸,甸方八里出田税,缘边一里治洫。”是也。《论语注》引《司马法》云:“井十为通,通十为成,成出革车一乘。”是据成方十里,出车一乘也。成元年《左传》服注引《司马法》云:“四邑为丘,有戎马一匹,牛三头,是曰匹马丘牛。四丘为甸,甸六十四井,出长毂一乘,马四匹,牛十二头,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,戈楯具备,谓之乘马。”是据甸方八里,出车一乘也。二者事得相通,故各据一焉。若然,成出兵车一乘,为七十五人耳。而哀元年《左传》说夏少康“有田一成,有众一旅”,十里有五百人者,计成方十里,其地有九百夫之田也。授民田有不易、一易、再易,通率二而当一,有四百五十人矣。其中上地差多,则得容五百人也。其出兵夫,则众不尽行,故一车士卒唯七十五人。传说少康言有众一旅,尽举大众,故与出赋异也。笺以此“维禹甸之”为“丘甸”。孙毓云:“禹平治水土,以除洪水之灾。”当此之时,未及丘甸。其田也,且井、邑、丘、甸出于周法,虞夏之制未有闻焉。今以周之法为虞、夏之说,又谓禹治水土皆丘甸之,非其义也。然则郑为禹亦丘甸之者,《礼运》说“大道既隐”,而曰“以立田里”,是则三王之初而有井甸田里之法也。《论语》说“禹尽力乎沟洫”,与《匠人》“成间有洫”同也。《皋陶谟》“畎浍距川”,与《匠人》“同间有浍,专达于川”同也。是则丘甸之法,禹之所为。《左传》少康之在虞思,有田一成,有众一旅,于是则十里为成,非周之赋法也。禹之治水既平,乃任土作贡,有何不暇,而云未及丘甸之也?故郑以为禹治而丘甸之。○传“疆画”至“地理”。○正义曰:《孟子》曰:“夫仁政必自经界始。经界不正,井田不均。”赵岐注云:“经亦界也。”然则经界者,地畔之名也。疆谓正其封疆,故云画经界。襄四年《左传》曰:“茫茫禹迹,画为九州。”九州尚画其界,是田之经界须画之也。分地理者,分别地所宜之理,若《孝经》注云“高田宜黍稷,下田宜稻麦”,是也。○传“或南或东”。○正义曰:成二年《左传》曰:“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。故《诗》曰:‘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’”是于土之宜,须纵须横,故或南或东也。 上天同云,雨雪雰雰。雰雰,雪貌。丰年之冬,必有积雪。○雨,于傅反,崔如字。雰,芳云反。益之以霢霂,既优既渥,小雨曰霢霂。笺云:成王之时,阴阳和,风雨时,冬有积雪,春而益之以小雨,润泽则饶洽。○霢,亡革反。霂音木。优,《说文》作“瀀”,音忧。渥,乌学反。 既沾既足,生我百谷。 [疏]“上天”至“百谷”。○正义曰:言成王时,在上天同起其云,正于冬月雨下此雪雰雰然多而积也。至于春日,又益之以小雨而霢霂然,以接冬泽,既已优洽,既已饶渥,既已沾润,既已丰足,是以故得生我之众谷也。今王不能然,故举以刺之。言“上天同云”,明泽之遍也,以云在于天上,雨从上下,故云上天,非有义例。○传“丰年”至“积雪”。○正义曰:谓明年将丰,今冬积雪为宿泽也。然则积雪是年之前冬,而言丰年之冬,必有积雪者,以此章言谷之生,下章言其成熟,举一年之生成,以为首尾之次,非复言岁初岁末,限以同年。传达经意,故言丰年冬耳。○传“小雨霢霂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天》文也。李巡曰:“水雪俱下。”案彼文上有暴雨,下云久雨,于间无雪事。而李巡云“俱下”,妄矣。此传有云小雪者,误。今定本云“小雨”。 疆埸翼翼,黍稷彧彧。场,畔也。翼翼,让畔也。彧彧,茂盛貌。○埸音亦。下同。彧彧,于六反。曾孙之穑,以为酒食。畀我尸宾,寿考万年。笺云:敛税曰穑。畀,予也。成王以黍稷之税为酒食,至祭祀齐戒则以赐尸与宾。尊尸与宾,所以敬神也。敬神则得寿考万年。○畀,必寐反。注同。齐,侧皆反。 [疏]“疆埸”至“万年”。○正义曰:上既言百谷以生成,故此云税取供祭也。言所生百谷之处,其农人理之,使疆埸之上翼翼然闲整让畔。今黍稷之苗彧彧然茂盛而成长。至秋收刈,则曾孙成王之所税敛,而以为酒之与食也。既为酒食,于祭前齐戒之时,乃赐我尸之与宾以尊养之。尸实未至,祭时而豫赐之酒食,为敬神故也。神既为王所敬,故令王得寿考万年之福也。今王不能然,故举以刺之。○传“埸畔”至“盛貌”。○正义曰:以田之疆畔至此而易主,名之为埸。翼翼是间暇之名,故举让畔之敬,以明其田事之理也。上言“生我百谷”,此独言黍稷者,黍稷为谷之长,故特言之也。○笺“敛”至“万年”。○正义曰:上言黍稷,或是天下民田也。“曾孙之穑”,文承其下,故知税敛曰穑也。宾之与尸,祭时所有,经云“畀我尸宾”,何知不指谓祭时予之?而笺以为斋戒则以赐尸宾者,以此诗陈事而有次序,五章、卒章始言祭时之事,清酒、骍牡享于祖考,则此未祭而言“畀我尸宾”,明祭前矣。又不言享祀,而云“畀我”,是赐下之辞,故为祭祀齐戒以赐尸宾也。《祭义》云:“祭前十日,散齐七日,致齐三日。”《周礼》所谓“前期十日”,是也。于齐之时,官当与之酒食。而笺云赐者,以其未祭,则尸犹臣道,故言赐也。经言敬事尸宾,而令神降福者,以其尊尸与宾,即所敬神也。由能敬神,则寿考万年也。神与寿考,祭时嘏辞,与卒章“万寿无疆”,明其同时也。以宿敬于神,以及尸宾,于后得福,故此致其意而逆言之耳。 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是剥是菹,剥瓜为菹也。笺云:中田,田中也。农人作庐焉,以便其田事。于畔上种瓜,瓜成又入其税,天子剥削淹渍以为菹,贵四时之异物。○庐,力居反。剥,邦角反。菹,侧居反。便,毗战反。削,思约反。淹,英钳反。渍,子赐反,淹也。 献之皇祖。曾孙寿考,受天之祜。笺云:皇,君。祜,福也。献瓜菹于先祖者,顺孝子之心也。孝子则获福。○祜音户。 [疏]笺“中田”至“异物”。○正义曰:古者宅在都邑,田于外野,农时则出而就田,须有庐舍,故言中田,谓农人于田中作庐,以便其田事。于田中种谷,于畔上种瓜,亦所以便地也。于畔上种瓜,广谓天下民田瓜成,又入其税。民以瓜新熟,献于天子。天子得之,乃剥削淹渍以为菹,欲以供祭祀,贵四时之异物故也。遍检《书传》,未见天子税民瓜以供祭祀者,故《地官·场人》“掌国之场圃,而树之果蓏珍异之物,以时敛而藏之。凡祭祀,共其果蓏瓜瓠之属。”《郊特牲》曰:“天子树瓜华,不敛藏之种。”是则天子之瓜,自令有司供之,不税于民。此言瓜成,入其税于天子者,《周礼》言其正法,瓜不税民。此述成王之时,民尽力于农业,故畔上种瓜,献诸天子。天子得为菹以祭,欲见天子孝于亲,而下民爱其主。反以刺今幽王也。笺以对前“曾孙之穑”为正税,故云又入其税耳。非谓正法所当税也。○笺“献瓜”至“获福”。○正义曰:《周礼·场人》“祭祀供其果蓏”,是祭必有瓜菹矣。《醢人》豆实无瓜菹者,主说正豆之实,故文不具耳。 祭以清酒,从以骍牡,享于祖考。周尚赤也。笺云:清,谓玄酒也。酒,郁鬯五齐三酒也。祭之礼,先以郁鬯降神,然后迎牲。享于祖考,纳亨时。○骍,息营反,《字林》许营反。享,许两反,徐许亮反。注及下同。郁,雍勿反。齐,才细反。亨,普庚反。 执其鸾刀,以启其毛,取其血膋。鸾刀,刀有鸾者,言割中节也。笺云:毛以告纯也。膋,脂膏也。血以告杀,膋以升臭,合之黍稷,实之于萧,合馨香也。○膋音聊。中,丁仲反。臭,昌救反。 [疏]“祭以”至“血膋”。○正义曰:此章陈正祭之事。古者成王为祭之时,祭神以清与酒。清谓玄酒也。酒谓郁鬯与五齐三酒也。先以郁鬯祼而降神,乃随从于后,以骍牡之牲迎而入于庙门,以献于祖考之神。既纳以告神,乃令卿大夫执持其鸾铃之刀,以此刀开其牲之皮毛,取牲血与脂膏之膟膋,而退毛以告纯,血以告杀,膋以升臭,合馨香以荐神。各有其人,皆肃其事。今王不能然,故刺之。○传“周尚赤也”。○正义曰:《地官·牧人》云:“阳祀,用骍牲毛之。”注以阳祀为宗庙。似由阳祀,故用骍。此云尚赤者,《牧人》以周尚赤,故郊庙用骍,为阳以相对。其实由所尚,故曰“白牡,周公牲。”三代祭其庙,各用其所尚之毛色也。○笺“清谓”至“亨时”。○正义曰:《礼运》说祭之礼云:“玄酒在室。”是祭祀有玄酒也。《春官·郁人》:“掌祼器。凡祭祀之祼事,和郁鬯以实彝而陈之。”《司尊彝》四时之祭,皆祼用彝。是祀祼用郁鬯也。《天官·酒正》云:“辨五齐之名:一曰泛齐,二曰醴齐,三曰盎齐,四曰缇齐,五曰沈齐。辨三酒之物:一曰事酒,二曰昔酒,三曰清酒。”《酒人》“掌为五齐三酒,祭祀则供奉之”。是祭祀有五齐三酒也。《酒正》郑注云:“泛者,成而滓浮泛泛然,如今宜成醪矣。醴,犹体也。成而汁滓相将,如今恬酒矣。盎,犹翁也。成而翁翁然葱白色,如今酂白矣。缇者,成而红赤,如今下酒矣。沈者,成而滓沈,如今造清酒矣。齐者,每有祭祀,以度量节作之也。”又云:“事酒,酌有事者之酒,其酒则今时醳酒也。昔酒,今之酋久白酒,所谓旧醳者也。清酒,今之中山冬酿接夏而成者是也。”郑解五齐三酒之事也。此言“祭以清酒”,广言祭用酒事,则文当总摄诸酒,故笺分而属之。清谓玄酒也。酒谓郁与五齐三酒也。玄酒,水也,故以当清。五齐三酒,则酿而为之,故以当酒。然《郁人》注云:“郁金,香草也。”则郁非酒矣。亦以为酒者,祭之用郁煮之以和鬯,《郊特牲》所谓“臭郁合鬯”,是也。《鬯人》注:“鬯,酿秬为酒,芬香条畅于上下者也。”然则祼之有郁和秬鬯而用之,故郁亦为酒也。此言清酒,笺既辨之。《旱麓》云:“清酒既载,骍牡既备。”笺直言祭祀先为清酒,其次择牲。不复曲辨清酒之名者,此下有鸾刀,谓杀牲。祭时则骍牡在其上,据迎牲时。清酒又在其上,明据灌时。今经直云清酒,恐不兼郁鬯,故笺备解之。彼《旱麓》泛说,未是祭时,故注与此不同。《烈祖》云:“既载清酤。”笺云:“既载清酒于尊中,酌以祼献。”以《周礼》言之,祼献所用,则郁鬯与醴齐也。清酤之言,亦总诸酒,与此同也。案三酒之名,三曰清酒。何知清酒非三酒之清酒者,以言祭以清酒,则以清酒祭神也。三酒卑于五齐,非祼献所用,故《司尊彝》“凡六尊之酌,郁齐献酌,醴齐缩酌,盎齐涚酌,凡酒脩酌”。郑注差次之云:“凡祭酒三酒也。四者,祼用郁齐,朝用醴齐,馈用盎齐,诸臣自酢用凡酒。”然则三酒乃是诸臣之所酢,不用之以献神,故知《诗》之清酒,非三酒之清酒也。《司尊彝》又注云:“唯大事于太庙,备五齐三酒。”此不必大事,言五齐三酒者,以献馈必醴盎,在五齐之中,诸臣所酢,必当用酒,故因言五齐耳,不必此祭备三五也。笺又以经先言“祭以清酒”,乃云“从以骍牡”,言从,是相亚之辞。《郊特牲》曰:“既灌然后迎牲。”是先用酒,后用牲,故云“祭之礼,先以郁鬯降神,然后迎牲。”《郊特牲》又曰:“灌用鬯臭,郁合鬯。臭阴达于渊泉。”是以郁降神也。又言“享于祖考”谓纳亨时者,《大宰》云:“及纳亨,赞王牲事。”注云:“纳牲将告杀,谓向祭之晨。既杀,以授亨人。”然则纳亨者,谓牵牲入庙,将杀,授亨人,故谓之纳亨也。亨于祖考知是纳亨时者,《祭义》云:“君牵牲入庙门,丽于碑。卿大夫袒,而毛牛尚耳,鸾刀以刲之。”此下文乃言“执其鸾刀”,故知是纳亨时也。纳亨而谓之献于祖考者,《地官·充人》云:“硕牲则赞。”注云:“赞,助也。”助君牵牲入告肥,是献之也。○传“鸾刀”至“中节”。○正义曰:鸾即铃也,谓刀环有铃,其声中节,故《郊特牲》曰:“割刀之用,而鸾刀之贵,贵其义也。声和而后断,是中节也。”《祭义》曰:“卿大夫鸾刀以刲之,取膟膋。”则此亦卿大夫也。○笺“毛以”至“馨香”。○正义曰:经言“以启其毛,取其血膋”,据文言之,直开毛取血,不似取毛。笺言“毛以告纯”者,以祭礼用毛,不言启皮。而云启毛,明是取毛用之。《郊特牲》曰:“毛血告幽全之物,贵纯之道也。”《楚语》观射父云:“毛以示物。”韦昭曰:“物,色。”是毛以告纯。膋者,肠间脂也。脂释者曰膏,故云“膋,脂膏也”。“血以告杀”,亦《楚语》文也。若不杀则无血,故以血告杀也。韦昭曰:“明不因故是也。”“膋以升臭”,谓烧其脂膏,升其臭气,使神闻之。又申明升臭之事。以此脂膏,合之黍稷,置之萧,乃以火烧之,合其馨香之气,是升臭也。知者,《郊特牲》曰:“取膟膋燔燎升首,报阳也。”又曰:“萧合黍稷,臭阳达于墙屋。故既奠然后爇萧合馨香。”注云:“萧香,蒿染以脂,合黍稷烧之。”是合馨香之事也。定本及《集注》皆以此注为毛传,无“笺云”两字。 是烝是享,苾苾芬芬,祀事孔明。烝,进也。笺云:既有牲物而进献之,苾苾芬芬然香,祀礼于是则甚明也。 先祖是皇,报以介福,万寿无疆。笺云:皇之言暀也。先祖之灵归暀是孝孙而报之以福。○疆,居良反。 [疏]“是烝”至“无疆”。○皇、介二字别。毛以先祖之精魂于是美大之,报以大大之福。郑以先祖之神灵于是归往之,报之所以助受大福禄。余同。○笺“既有牲物”。○正义曰:上章骍牡是牲也,酒及血膋是物也。以承上文而言“是烝是享”,故云“既有牲物而进献之”也。 《信南山》六章,章六句。 《谷风之什》十篇,五十四章,三百五十六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信南山 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畇畇原隰,曾孙田本韵。之。我疆我理,南、东其亩。本韵。[评]经制。○赋也。下同。上天同云,雨雪雰雰;益之以霢霂。[评]冬雪、春雨,写景皆入微,后世不能到。既优既渥,既沾既足,生我百谷。本韵。疆埸翼翼,黍、稷彧彧。曾孙之穑,以为酒、食。本韵。畀我尸、宾,寿考万年!本韵。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是剥是菹,献之皇祖。[评]牲、酒之前,先及献瓜为一章,甚雅甚閒。曾孙寿考,受天之祜。本韵。祭以清酒,从以骍牡,享于祖、考。本韵。执其鸾刀,以启其毛,取其血膋。本韵。是烝是享,苾苾芬芬,祀事孔明,先祖是皇。报以介福,万寿无疆!本韵。 此篇与楚茨略同。但彼篇言烝、尝,此独言烝,盖言王者「烝祭岁」也。集传亦以为大指与楚茨相似,而以「曾孙」为凡祭者皆得称之。案首章从「南山」、「禹甸」言起。以疆理南、东之制属之曾孙,此岂为公卿咏者耶!谬矣。
[一章]借终南山为言,言畿内之地耳,莫泥「山」字。禹平水土,始定则壤、成赋之制,故曰「禹甸」。此篇言「曾孙」与上篇「曾孙」别:上篇「曾孙」指主祭者,此言「我疆我理」则指成王也。盖「我疆」二句,此初制为彻法也。「亩」,亩身。凡有四方,言南、东以该北、西。南者亘于北,东者亘于西,即一纵一横之谓,犹后世言「阡、陌」也。风俗通云「南北曰阡,东西曰陌」,或曰「河南以东西为阡,南北为陌」,盖由亩之南、东无定,故阡、陌之为南为东亦无定则,何如直言「南、东」之为明也。其所以言「南、东」者,则因地势之宜,左传云「物土之宜而布其利」是也。又西北常高, 东南常下,言东南者亦顺其水之所趋也。又取东南向阳,易于生长之义。诗多曰「南亩」,王制曰「东田」,皆是也。
[二章]上章言田制,此章言生长,下章方及收成以为祭祀也。田事:冬雪宜大,春雨宜小。「雰雰」以言雪大,「霢霂」以言雨小。「优、渥、沾、足」皆承雨言,则夏亦可知矣。
[四章]公田,百亩中二十亩为庐舍,故曰「中田有庐」,一夫各得二亩半,庐舍之外于其疆埸而种瓜菜焉,此孟子言井田之制所未及也。其瓜因民献之,而曾孙因以献皇祖耳。
[五章]先言酒,继言牲,故郊特牲云「既灌然后迎牲」。
[六章]此篇与楚茨篇互相备。楚茨但言牛羊剥亨,此言骍牡及鸾刀、启毛、取膋,盖益详云。
上篇铺叙闳整,叙事详密;此篇则稍略而加以跌荡,多閒情别致,格调又自不同。
【信南山六章,章六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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