斩馘曾无几，铺张尽足豪。锋车凭奏捷，墨敕许酬劳。幕府黄金贵，辕门绛节高。乌鸦兼孔雀，可惜好翎毛。

我闻七闽之险绝人寰，今见闽西之山长且弯。如树有干干有枝，枝枝叶叶交回环。一山生出山无数，大抵无一直走皆横拦。初逾一岭谓山尽，未尽又见山当前。山脚稍稍得平处，过去竟为山所关。山头隐隐现凹处，上去仍为山所瞒。或数十丈十余丈，迭上迭下劳跻攀。六日得程三百里，上下总在山之间。往时飞步凌孱颜，祇今老矣筋骨孱。赖有两人能舆我，下舆姑让渠息肩。摄杖徐行复小憩，松边竹下时流连。但见山头石磊磊，但闻山脚水潺潺。石原不要下山去，水更不曾流上山。水兮何智石何顽，石固长间水亦间。咄哉上上下下劳如此，我殆不如石与水。

国计皆私计，官穷胆气粗。脂膏恣朘削，色目借捐输。曾不怜人死，何尝怯鬼诛。黑丸随处有，可有护身符。

杀气半天下，频年毒未消。将多功益少，兵弱气逾骄。师律曾何有，王鈇竟汝饶。不堪摧败处，风景日萧条。

凶锋如烈火，所至肆焚屠。赖有雄藩耳，谁知一策无。神昏失肝胆，恩重惜头颅。福命苍生薄，君当恕小儒。

风流儒雅最英英，藩邸人如棘下生。吾道中兴由汉室，斯文一劫是秦坑。诸陵而外存孤冢，小县于今尚旧名。芳躅遥遥谁继者，好从前路问东平。

景纯机上为裁剪，浅碧深藏称意红。要与飞鸿同保社，肯随凡鸟在樊笼。鸣阶鼓翼何劳尔，介羽登场略未工。赤帻漫多安足数，尸乡反笑祝鸡翁。

君今祭扫向岷峨，万里还从鸟道过。墓入松楸微有路，人逢故旧已无多。东风草色迷翁仲，落日猿声出薜萝。应念椿庭垂白久，锦城虽好莫蹉跎。

翁年七十八十时，我曾两度为祝辞。今翁算十复过九，我辞三祝翁许否。济南古有九十人，辕生伏生席上珍。辕生为郎官不进，伏生授女口不真。翁今有官复有子，方瞳绿发身著紫。江南辞客久停毫，惆怅山东邢柱史。片纸真同片玉看，鸡林传宝出长安。书法妙入钟王室，骚命卑陵屈宋坛。苍梧碧竹复不少，何言玉山与琼岛。人生百岁苦多愁，如翁千龄颜更好。泲园东望是蓬瀛，清浅当年几度经。自是泰阶多景瑞，珠躔已现老人星。

芸馆兰台阅廿春，常留乡梦在峨岷。官居清秘才原称，诗到空灵性最真。出领三山仍旧籍，归辞五马亦前因。神仙不惯风尘住，东海难回勇退身。

一年长客旅，卸马复登船。碣石山东面，黄河水北边。形容消雾雨，行李得风烟。更作南还韵，山川信有缘。

人言石田无所用，我道此田好畦垄。灵根至竟不曾枯，遍与人间作诗种。田翁去作王门客，山翁复有居山癖。两翁无奈路头分，朝朝莫莫空相忆（同上书页七六七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