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岭分寒燠，千夫异语言。人将山互市，天假石为门。细路云头转，危梯日脚翻。薄寒风出窦，声挟万松喧。

小渚不盈掬，犹留昭谏名。入山愁夜雨，归策喜天晴。金粟香薰袖，瓀珉翠满罂。嗟吾二三子，曾阅化人城。

瘦干南田树，高崖大涤山。林深村可觅，桥细槛容攀。破刹碧云外，危矶白浪间。喃喃僧乞食，汝亦不能间。

干篙拄滩行，十拄不失一。人顽讵如石，悍斗乃竟日。船回沙嘴平，水转峡角出。黑暗支祁潭，深阻老蛟窟。余力且支撑，触险肆奔突。熊熊望赤虬，远映路未失。谁敢然温犀，照耀到水骨。荒洲暂停桡，风大水潏沕。蹲夷拥孤裘，寒减心更栗。嗟哉掺舟人，尔劳我弗逸。尔劳暂安眠，我劳何时毕。

瓦釜既用事，黄钟故应弃。众醉乃独醒，尤为同列忌。主听复不聪，孤臣数益穷。疏后旋见谪，谁能鉴其衷。《卜居》以明心，《离骚》以寄慨。终与汨罗沈，朴忠何由遂。至今沅湘间，悲风绕荒寺。

浩浩西江水，来从万里遥。北争彭蠡大，东赴祝融朝。蛟鳄青春蛰，鼋鼍白日骄。沿堤多汊港，薄暮敢停桡。

读史弗穷理，泥古辞易谬。炎汉四百年，尺土皆封堠。胡云当涂高，正统反相授。堂堂司马公，乃书亮入寇。朱三亦继唐，此弊孰为救。青史不足凭，挂一乃万漏。悲风蟂矶岸，空江泻寒溜。望帝魂不归，啼痕寄猿狖。嗟无两舟米，不得纪蜀后。

此物孕灵造，显晦洵有神。寂寞汉魏后，乃复梃斯人。矫矫秉孤尚，流俗谁相因。直视千载前，识曲辨其真。昌运幸中启，群英咸来臻。玄夜升海日，昭灼开迷津。众星何历历，周环随北辰。遂令同心者，周旋若一身。白日发高唱，青天气益振。侧身望泰华，可以表嶙峋。

君本吴下居，复作吴下游。爱此山水佳，役役不得休。卓哉太史公，涉猎纵冥搜。往躅谁能追，而有苏子由。寥寥百载后，渺渺皆予愁。江南地益卑，士习日益媮。此行数百里，不过三两州。欧韩不复作，去去将奚求。倘君有所得，归以发我幽。

道自汉魏降，裂为文与诗。工诗或拙文，文高诗或卑。香瓯假山序，不妨自一奇。鲥橘多骨核，乃至肆诋訾。恭维陈无已，此事独兼之。五七掩杜集，千百臻秦碑。四海紫阳翁，归美岂其私。所以此虚叟，取为晚节师。

先师程侍郎，雄文兼硕儒。肯于侍坐间，问我读何书。我以《汉书》对，又问读何如。我言性善忘，读过几如无。师言不在记，记诵学乃粗。岂欲摘隽语，以资词赋欤。汉室之兴衰，班史之规模。读之能识此，乃为握其枢。廿年记师说，书以置座隅。

太史文章汉魏初，碧苔深护九霞书。閒来倚石看云月，直恐神光贯紫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