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惯天涯忘别离，眼前风景况清奇。栈云横截秋山断，江水平吞野岸低。估客解谈丞相迹，村巫争赛禹王祠。倚篷笑指晴空外，万点归鸦趁晚曦。

到此平原尽，峰回径欲迷。岩疆连陇蜀，古道达羌氐。石与人争路，云随马渡溪。风尘何日谢，惆怅散关西。

并州南绛郎官署，庭前谁植山梨树。荫未及亩高及檐，拳曲不中工师度。每逢朔望祀且诚，稍懈谓恐撄神怒。始作俑者何人斯，老吏为余言厥故。云昔树方拱把时，县令已拟施刀锯。入夜恍惚梦见之，长捐谓君殊过虑。于君无济亦无妨，相戕何必太相妒。自后争传树有神，数十年来深爱护。我见此举心已疑，又听此言益不豫。不才臃肿实刺喉，托根官衙非所据。留之或广仁民恩，列之月祀毋乃误。此令呓语本难凭，独怪后来无一悟。有功于民祀则宜，树也何功殊忝附。君不见仙楼丈瀛与镜烟，又不见存云岭上姜嫄墓。讹以传讹匪一端，难执途人为告语。何况此事由梦来，梦中说梦人无数。拔剑便欲抉根株，非常之举庸人惧。聊凭毫素托深心，借谂来者知其故。

山岭千重拥蜀门，成都别是一乾坤。五丁不凿金牛路，秦惠何由得并吞。

秦开蜀道置金牛，汉水元通星汉流。天子一行遗圣迹，锦城长作帝王州。

一过空舲峡，山川突异形。树孤蟠老铁，天远划虚青。岩势抟奇鬼，滩声轰迅霆。纵无烟雨渍，常觉昼冥冥。

横塞接青冥，天教作障屏。阴崖閟冰雪，绝壑走风霆。秦栈雄今古，行人恐晦暝。驱车最高顶，长啸起山灵。

敕使联镳上翠岑，飞泉跃涧吼雷音。凌高一览知天远，迂曲千蹊觉洞深。龙蛰沧溟蛟舞壑，枭横碧落凤归林。山灵护得神祠在，苔蚀秦碑古树阴。

雷风震荡鬼夜哭，壮士奋怒山为却。手擘铁崖两扇开，神工不用施樵凿。美女金牛事有无，天教破险通秦蜀。迤逦峡尽见雄关，关封峡口如泥丸。造化瀜液相缀补，抟沙撄土堆苍峦。我行观山心已厌，惟有兹山看不倦。沿溪翠筱绿沾衣，匝地野花红拂面。良牧有意夸山灵，标题旧迹建茶亭。当年若无霹雳手，至今何人知五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