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析
《增订评注唐诗正声》:郭云:清浑不著,又不佻薄,较杜审言《望月》更有余味。
《唐诗镜》:起结圆满,五、六语有姿态,八为踯躅彷徨。
《唐诗归》:钟云:虚者难于厚,此及上作(按指《初发曲江溪中》)得之,浑是一片元气,莫作清松看。
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:通篇全以骨力胜,即“灭烛”、“光满”四字,正尽月之神。用一“怜”字,便含下结意,可思不可言。
《唐诗成法》:“共”字逗起情人,“怨”字逗起相思。五、六亦是人月合写,而“怜”、“觉”“滋”、“满”大有痕迹。七、八仍是说月,说相思,不能超脱,不过挨次说出而已,较射洪、必简去天渊矣。
《唐诗笺注》:首二句领得妙。“情人”一联,先就远人怀念言之,少陵“今夜鄜州月”诗同此笔墨。
《闻鹤轩唐诗读本》:陈德公先生曰:五、六生凄,极是作意。结意尤为婉曲。三、四一意递下,又复紧承起二情绪。落句更与三、四相映。
《五七言今体诗钞》:是五律中《离骚》。
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这是一首月夜怀念远人的诗。起句“海上生明月”意境雄浑阔大,是千古佳句。它和谢灵运的“池塘生春草”,鲍照的“明月照积雪”,谢朓的“大江流日夜”以及作者自己的“孤鸿海上来”等名句一样,看起来平淡无奇,没有一个奇特的字眼,没有一分点染的色彩,脱口而出,却自然具有一种高华浑融的气象。这一句完全是景,点明题中的“望月”。第二句“天涯共此时”,即由景入情,转入“怀远”。前乎此的有谢庄《月赋》中的“隔千里兮共明月”,后乎此的有苏轼《水调歌头》词中的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都是写月的名句,其旨意也大抵相同,但由于各人以不同的表现方法,表现在不同的体裁中,谢庄是赋,苏轼是词,张九龄是诗,相体裁衣,各极其妙。这两句把诗题的情景,一起就全部收摄,却又毫不费力,仍是张九龄作古诗时浑成自然的风格。
从月出东斗直到月落鸟啼,是一段很长的时间,诗中说是“竟夕”,亦即通宵。这通宵的月色对一般人来说,可以说是漠不相关的,而远隔天涯的一对情人,因为对月相思而久不能寐,只觉得长夜漫漫,故而落出一个“怨”字。三四两句,就以怨字为中心,以“情人”与“相思”呼应,以“遥夜”与“竟夕”呼应,上承起首两句,一气呵成。这两句采用流水对,自然流畅,具有古诗气韵。
竟夕相思不能入睡,怪谁呢?是屋里烛光太耀眼吗?于是灭烛,披衣步出门庭,光线还是那么明亮。这天涯共对的一轮明月竟是这样撩人心绪,使人见到它那姣好圆满的光华,更难以入睡。夜已深了,气候更凉一些了,露水也沾湿了身上的衣裳。这里的“滋”字不仅是润湿,而且含滋生不已的意思。“露滋”二字写尽了“遥夜”、“竟夕”的精神。“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”,两句细巧地写出了深夜对月不眠的实情实景。
相思不眠之际,有什么可以相赠呢?一无所有,只有满手的月光。这月光饱含我满腔的心意,可是又怎么赠送给你呢?还是睡罢!睡了也许能在梦中与你欢聚。“不堪”两句,构思奇妙,意境幽清,没有深挚情感和切身体会,恐怕是写不出来的。这里诗人暗用晋陆机“照之有余辉,揽之不盈手”两句诗意,翻古为新,悠悠托出不尽情思。诗至此戛然而止,只觉余韵袅袅,令人回味不已。
(沈熙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