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乐府 缚戎人 达穷民之情也

乐府曲辞

缚戎人,缚戎人,耳(一作口)穿面破驱入秦。天子矜怜不忍杀,诏徙东南吴与越。

黄衣小使录姓名,领出长安乘递行。身被金创面多瘠,扶病徒行日一驿。

朝餐饥渴费杯盘,夜卧腥臊污床席。忽逢江水忆交河,垂手齐声呜咽歌。

其中一虏语诸虏,尔苦非多我苦多。同伴行人因借问,欲说喉中气愤愤。

自云乡管本凉原,大历年中没落蕃。一落蕃中四十载,遣(一作身)著皮裘系毛带。

唯许正朝服汉仪,敛衣整巾潜泪垂。誓心密定归乡计,不使蕃中妻子知①。

暗思幸有残筋力,更恐年衰归不得。蕃候严兵鸟不飞,脱身冒死奔逃归。

昼伏宵行经大漠,云阴月黑风沙恶。惊藏青冢寒草疏,偷渡黄河夜冰薄。

忽闻汉军鼙鼓声,路傍走出再拜迎。游骑不听能汉语,将军遂缚作蕃生。

配向东南卑湿地,定(一作岂)无存恤空防备。念此吞声仰诉天,若为辛苦度残年。

凉原乡井不得见,胡地妻儿虚弃捐。没蕃被囚思汉土,归汉被劫为蕃虏。

早知如此悔归来,两地宁如一处苦。缚戎人,戎人之中我苦辛。

自古此冤应未有,汉心汉语吐蕃身。

评析

《中晚唐诗叩弹集》:

郭茂倩云:元微之病后人沿袭古题,倡和重复,乃与白乐天、李公垂辈不复更拟古题。其和公垂新题乐府,有《缚戎人》。公垂传曰:“近制两边、每擒蕃闪,皆传置南方,不加剿戳,故作歌以讽焉。”乐天此诗,却为汉人之没蕃归汉者不蒙矜察时作,又务自为意也。

《唐宋诗醇》:

边将冒功之状,无辜被俘之情,曲曲传出。结语尤令人失笑。

《元白诗笺证稿》:

微之幼居丙北边镇之凤翔,对于当时边将之拥兵不战,虚奏邀功,必有所亲闻亲见,故此篇(按指元稹同题乐府)言之颇极愤慨。乐天于贞元时既未尝在西北边陲,自无亲所闻见,此所以不能超越微之之范围而别有增创也。至微之诗末“缘边饱镂十万众,何不齐驱时发?年年但捉两三人,精卫衔芦塞溟渤”诸句,白氏此篇不为置和者,盖以此旨抒写于《西凉伎》篇中,而有“缘边空屯十万卒,……”一节。斯又乐天《新乐府》不复不杂之一贯体例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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