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析
《苕溪渔隐丛话》:《复斋漫录》:予读唐杨巨源“江边杨柳曲尘丝”之句,不知所本。后读刘梦得《杨柳枝》词云;“风阀轻遮翡翠帏,龙池遥望曲尘丝。御沟春水相辉映,狂杀长安年少儿。”乃知巨源取此。
《鹤林玉露》:唐人柳诗“水边杨柳曲尘丝……”,朱文公每喜诵之,取其兴也。
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:唐孟庄曰:遇物生情,才得作绝三昧。
《删订唐诗解》:唐云:柳如烟丝,折以赠别,而春风吹拂,更是有情:此就题翻意法。吴云:言春风之不忍于柳,以见离别之苦。
《古今词统》:徐士俊:他人说风妒花,此翻说风惜花。
《湘绮楼说诗》:因景造情,婉而多致。
《唐人绝句精华》:宋谢枋得评曰:“杨柳已折,生意何在,春风披拂如有殷勤爱惜之心焉,此无情似有情也。仁人打子常以天地生物之心为心,兴哀于无用之地,垂德于不报之所,与春风吹断柳何异!”按谢氏此评,于诗人用意推阐至极,读诗中三四句,确有寓意。谢氏以比仁人君子应物之心,虽不免过高,然亦题中所有之义也。
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折柳赠别的风俗始于汉人而盛于唐人。《三辅黄图》载,汉人送客至灞桥,往往折柳赠别。传为李白所作的《忆秦娥》“年年柳色,灞陵伤别”,即指此事。这首诗虽未指明地点,细味诗意,可能也是写灞陵折柳赠别的事。
诗的开头两句在读者面前展现了这样的场景:初春,水边(可能指长安灞水之畔)的杨柳,低垂着象酒曲那样微黄的长条。一对离人将要在这里分手,行者驻马,伸手接过送者刚折下的柳条,说一声:“烦君折一枝!”烦者,劳也,是行者向送者表示谢意。这一情景,俨然是一幅“灞陵送别图”。
末两句“惟有春风最相惜,殷勤更向手中吹”,从语气看,似乎是行者代手中的柳枝立言。在柳枝看来,此时此地,万物之中只有春风最相爱惜,虽是被折下,握在行人手中,春风还是殷勤地吹拂着,真是多情啊!诗句以物比人,蕴含深情。柳枝被折下来,离开了根本,犹如行人将别。所以行者借折柳自喻,而将送行者比作春风。意谓,只有您如春风殷勤吹拂折柳那样,带着深沉真挚的感情来为我送行。只有您对我这个远行人“最相惜”呀!这层意思正是“烦君折一枝”所表现的感激之情的深化和发展。诗人巧妙地以春风和柳枝的关系来比喻送者和行者的关系,生动而贴切,堪称巧比妙喻。
这首诗是从行者的角度来写,在行者眼里看来,春风吹柳似有“相惜”之意与“殷勤”之态,仿佛就是前来送行的友人。这是一种十分动情的联想和幻觉,行者把自己的感情渗透到物象之中,本来是无情的东西,看去也变得有情了。正如宋谢枋得评此诗时所说:“杨柳已折,生意何在,春风披拂如有殷勤爱惜之心焉,此无情似有情也。”这种化无情之物为有情之物的手法,是我国古典诗歌所常用的,如唐元稹《第三岁日咏春风凭杨员外寄长安柳》云:“三日春风已有情,拂人头面稍怜轻。”宋刘攽《新晴》诗曰:“惟有南风旧相识,偷开门户又翻书。”都是移情于物,我国古代文学评论称为“物色带情”(《文镜秘府论·南·论文意》)。这不是一般的拟人化,不是使物的自然形态服从人的主观精神,成了人的象征,而是让人的主观感情移入物的自然形态,保持物的客观形象。
我们说末两句耐人寻味,主要是采用了巧比妙喻和物色带情的艺术手法,这正是此诗成功之处。
(林东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