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析
《王孟诗评》:起得高古,略无粉色,而情景俱称。悲慨胜于形容,真岘山诗也。复有能言,亦在下风。不必苦思,自然好。苦思复不能及。
《唐诗援》:结语妙在不翻案。后人好议论,殊觉多事,乃知诗中著议论定非佳境。孟诗一味简淡,意足便止,不必求深,自可空前绝后。子美云:“吾爱襄阳孟浩然,新诗句句尽堪传。”太白云:“吾爱孟夫子,风流天下闻。”二公推服如此,岂虚语哉!
《唐风定》:风神兴象,空灵澹远,一味神化。中晚涉意,去之千里矣。
《唐律消夏录》:结语秒在前半首说得如此旷达,而究竟不免于堕泪也,悲夫!
《唐诗归折衷》:吴曰:死后有知,魂魄犹应登此。昔人所为兴慨也。读罢沾襟,能自已乎?
《唐诗矩》:前四语略率,得五、六一联精警,振起其势。“一”字大妙,有聊复尔尔之意。
《而庵说唐诗》:“我辈”二字,浩然何等自,却在“登临”上说,尤妙。
《历代诗法》:浩气回旋,前六句含情抱感,末一句一点,通体皆灵。
《唐诗意》:羊公百世后能令人思,以比己之他日,可有人思之否,意在及时修德,正风也。
《此木轩论诗汇编》:前半首似泛而实切,此起法之高也。“羊公碑尚在”,推门落日矣。“人事有代谢”云云,直是恰好,不知者道是遇山便可如此起。
《唐诗别裁》:清远之作、不烦攻苦著力。
《茧斋诗谈》:流水对法,一气滚出,遂为最上乘。意到气足,自然浑成,逐句摹拟不得(“江山”一句下)。
《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》:陈德公先生曰:前半本色高浑之笔,所谓神足。五六承以景联,章法方称,而第六尤稳,结仍浑然,有起句故有结句,亦有结意故有起句耳。慨当以慷,无限牢骚形于登眺。落句:“尚”不如“字”,“字在”乃可读也。
《唐诗近体》:起四语凭空落笔,若不著题,而与羊公登山意自然神会。移置他处登山,便成泛语。
《诗境浅说》:前四句俯仰今古,寄慨苍凉。凡登临怀古之作,无能出其范围,句法一气挥洒,若鹰隼摩空而下,盘折中有劲疾之势。
《超纯斋诗词》:1、代谢:交替,轮换。
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
2、胜迹:指上述堕泪碑。
3、鱼梁:鱼梁洲,其地也在襄阳。
【评析】:诗意在吊古感今,开首二句揭题。第三句的“江山胜迹”照应“人事代谢”;第四句的“我辈登临”照应“往来古今”极为粘合;五、六两句写登临所见;最后二句扣实,真有“千里来龙,到此结穴”之妙。
诗的前半具有一定的哲理性,后半描写景物,富有形象,充满激情。语言通俗易懂,感情真挚动人。这是一首吊古伤今的诗。所谓吊古,是凭吊岘首山的羊公碑。据《晋书·羊祜传》,羊祜镇荆襄时,常到此山置酒言咏。有一次,他对同游者喟然叹曰:“自有宇宙,便有此山,由来贤达胜士,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,皆湮灭无闻,使人悲伤!”羊祜生前有政绩,死后,襄阳百姓于岘山建碑立庙,“岁时飨祭焉。望其碑者,莫不流涕。”作者登上岘首山,见到羊公碑,自然会想到羊祜。由吊古而伤今,不由感叹起自己的身世来。
“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”,是一个平凡的真理。大至朝代更替,小至一家兴衰,以及人们的生老病死、悲欢离合,人事总是在不停止地变化着,有谁没有感觉到呢?寒来暑往,春去秋来,时光也在不停止地流逝着,这又有谁没有感觉到呢?首联凭空落笔,似不着题,却引出了作者的浩瀚心事。
第二联紧承第一联。“江山留胜迹”是承“古”字,“我辈复登临”是承“今”字。作者的伤感情绪,便是来自今日的登临。
第三联写登山所见。“浅”指水,由于“水落”,鱼梁洲更多地呈露出水面,故称“浅”;“深”指梦泽,辽阔的云梦泽,一望无际,令人感到深远。登山远望,水落石出,草木凋零,一片萧条景象。作者抓住了当时当地所特有的景物,提炼出来,既能表现出时序为严冬,又烘托了作者心情的伤感。
“羊公碑尚在”,一个“尚”字,十分有力,它包含了复杂的内容。羊祜镇守襄阳,是在晋初,而孟浩然写这首诗却在盛唐,中隔四百余年,朝代的更替,人事的变迁,是多么巨大!然而羊公碑却还屹立在岘首山上,令人敬仰。与此同时,又包含了作者伤感的情绪。四百多年前的羊祜,为国(指晋)效力,也为人民做了一些好事,是以名垂千古,与山俱传;想到自己至今仍为“布衣”,无所作为,死后难免湮没无闻,这和“尚在”的羊公碑,两相对比,令人伤感,因之,就不免“读罢泪沾襟”了。
这首诗前两联具有一定的哲理性,后两联既描绘了景物,富有形象,又饱含了作者的激情,这就使得它成为诗人之诗而不是哲人之诗。同时,语言通俗易懂,感情真挚动人,以平淡深远见长。清沈德潜评孟浩然诗,“从静悟中得之,故语淡而味终不薄。”这首诗的确有如此情趣。
(李景白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