述梦诗四十韵(有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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〔唐〕李德裕
排律
去年七月,溽暑之后,骊降。其夕五鼓未尽,凉风凄然,始觉枕簟微冷。俄而假寐斯熟,忽梦赋诗怀禁掖旧游,凡四十余韵。初觉尚忆其半,经时悉已遗忘。今属岁杪无事,羁怀多感,因缀其所遗,为〈述梦诗〉,以寄一二僚友。
赋命诚非薄,良时幸已遭。君当尧舜日,官接凤皇曹。
目睇烟霄阔,心惊羽翼高(此六句梦中作)。椅梧连鹤禁,埤(一作埤)堄接龙韬①。
我后怜词客②,吾僚并隽髦。著书同陆贾,待诏比王褒。
重价连悬璧,英词淬宝刀。泉流初落涧③,露滴更濡毫。
赤豹欣来献,彤弓喜暂櫜④。非烟含瑞气,驯雉洁霜毛。
静室便幽独,虚楼散郁陶⑤。花光晨艳艳,松韵晚骚骚。
画壁看飞鹤,仙(一作山)图见巨鳌⑥。倚(一作傍)檐阴药树,落格蔓蒲桃⑦。
荷静蓬池鲙,冰寒郢水醪⑧。荔枝来自远,卢橘赐仍叨⑨。
麝气随兰泽,霜华入杏膏。恩光惟觉重,携挈未为劳⑩。
夕阅梨园骑,宵闻禁杖獒⑾。扇回交彩翟,雕起飏银绦。
辔待袁丝揽,书期蜀客操。尽规常謇謇,退食尚忉忉⑿。
龟顾垂金钮,鸾飞曳锦袍⒀。御沟杨柳弱,天厩骕骦豪。
屡换青⒁春直,闲随上苑遨。烟低行⒂殿竹,风拆绕墙桃。
聚散俄⒃成昔,悲愁益自熬。每怀仙驾远,更望茂陵号。
地接三茅岭,川迎伍子涛。花迷瓜⒄步暗,石固蒜山牢。
兰野凝⒅香管,梅洲动翠篙。泉鱼惊彩妓,溪鸟避干旄。
感旧心犹绝,思归首更搔。无聊燃蜜炬,谁复劝金舠。
岚气朝⒆生栋,城阴夜入濠。望(一作溟)烟归海峤,送雁渡江皋。
宛马嘶寒枥,吴钩在锦韬。未能追狡兔,空觉长黄蒿。
水国逾千里,风帆过万艘。阅川终古恨,惟见暮滔滔。
按:① 内署北连春宫,西接羽林军
② 先朝曾宣谕:“卿等是我门客。”
③ 《文赋》称“言泉流于吻齿”
④ 时西戎乞盟,幽镇二帅,束身赴阙,海内无事累月。诗称赤豹黄罴,盖蛮貊之贡物
⑤ 学士各有一室,西垣有小楼,时宴语于此
⑥ 内署垣壁,皆画松鹤。先是西壁画海中曲龙山,宪宗曾欲临幸,中使惧而涂焉
⑦ 此八句悉是内署物色,惟尝游者,依然可想也
⑧ 每学士初上赐食,皆是蓬莱池鱼鲙。夏至后,颁赐冰及烧香酒,以酒味稍浓,每和冰而饮,禁中有郢酒坊也
⑨ 先朝初临御,南方曾献荔枝,亦蒙颁赐,自后以道远罢献也
⑩ 此八句以述恩赐。每有赐与,常携挈而归
⑾ 每梨园猎回,或抵暮夜,院门常见归骑
⑿ 此八句述内庭所睹
⒀ 曾蒙赐锦袍。曳者,盖取诗人不曳不娄之义也
⒁ 学士皆蒙借飞龙马
⒂ 普济寺与芙蓉苑相连,常所游眺,芙蓉亦谓之南苑也
⒃ 此八句述休浣日游戏
⒄ 代称海涛是伍子愤气所作
⒅ 此两句又是梦中所作
⒆ 余自到此,绝无夜宴,酒器中大者呼为舠。宾僚顾形迹,未曾以此相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