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乐府 采诗官 监前王乱亡之由也

乐府曲辞

采诗官,采诗听歌导人言。言者无罪闻者诫,下流上通上下泰。

周灭秦兴至隋氏,十代采诗官不置。郊庙登歌赞君美,乐府艳词悦君意。

若求兴谕规刺言,万句千章无一字。不是章句无规刺,渐及朝廷绝讽议。

诤臣杜口为冗员,谏鼓高悬作虚器。一人负扆常端默,百辟入门两自媚。

夕郎所贺皆德音,春官每奏唯祥瑞。君之堂兮千里远,君之门兮九重閟。

君耳唯闻堂上言,君眼不见门前事。贪吏害民无所忌,奸臣蔽君无所畏。

君不见厉王胡亥之末年,群臣有利君无利。君兮君兮愿听此,欲开壅蔽达人情。

先向歌诗求讽刺。

评析

《唐宋诗醇》:

末章总结。“言者无罪闻者诫”一语,申明作诗之旨,隐然自附于《三百篇》之义也。诸篇全仿杜甫《新安》、《石壕》、《垂老》、《无家》等作,讽刺时事婉而多风,其不及杜者,只笔力之纵横,格调之变化耳。

《元白诗笺证稿》:

乐天《新乐府》五十篇,每篇皆以卒章显其志。此篇乃全部五十篇之殿,亦所以标明其作五十篇之旨趣理想者也。……乐天之新乐府与文昌之古乐府,其体制虽有不同,而乐天推许文昌古乐府,则曰“未尝著空文”,自诩其新乐府,则曰“篇篇无空文”,是此一要义,固无差别也。又乐天于文昌古乐府则曰“愿播内乐府,时得闻至尊”。自述其作乐府之本志,则曰“惟歌生民病,愿得天子知”。此即其“采诗”、“讽刺”之旨意也。新乐府以此篇为结后之作,正如常山之蛇尾,与首篇有互相救护之用。其组织严密,非后世摹仿者,所能企及也。

以下总评吴融《贯休序》:

国朝能为歌为诗者不少,独李太白为称昏。盖气骨高举,不失颂美风刺之道焉。厥后白乐天《讽谏》五十篇,亦一时之奇逸极言。

田锡《贻陈季和书》:

乐天有《长恨词》、《霓裳曲》、《五十讽谏》,出人意表。大儒端士,谁敢非之!

《滹南诗话》:

张舜民谓乐天《新乐府》几乎骂,乃为《孤愤吟》五十篇以压之,然其诗不传,亦略无称道者,而乐天之作自若也。公诗虽涉浅易,是大才,殆与元气相侔,而狂呔之徒仅能动笔,类敢谤伤,所谓“尔曹身与名俱灭,不废江河万古流”是也。

邓元锡《唐文学传》:

白太傅《秦中吟》、《新乐府》之作,风时赋事,美刺兴比,欲尽备夫六诗之义,大哉洋洋乎!

侯方域《与陈定生论诗书》:

白香山尝有《新乐府》,得风人之旨,不可以其生盛唐后轻非之也。

《钝吟杂录》:

杜子美创为新题乐府,至元、白而盛。指论时事,颂美刺恶,合于诗人之旨;忠志远谋,方为百代鉴戒。诚杰作绝思也!

《古欢堂集杂著》:

香山讽谕诗乃乐府之变,《上阳白发人》等篇读之心目豁朗,悠然有余味。后李西涯乐府又变于白。

《中晚唐诗叩弹集》:

唐以来,古乐府音节久亡。少陵以时事创新题,为千古绝唱。乐天规切时事,激昂痛快,亦足横绝古今日当不徒以声调格律论其高下。

《说诗晬语》:

白乐天诗能道尽古今道理,人以率易少之。然《讽谕》一卷,使言者无罪,闻者足戒,亦风人之遗意也。

《元白诗笺证稿》:

《新乐府》之作,乃以古昔采诗观风之传统理论为抽象之鹄的,而以唐代杜甫即事命题之乐府,如《兵车行》者,为其具体之模楷,固可推见也。虽然,微之之作,似尚无摹拟《诗经》之迹象。至于乐天之《新乐府》,据其总序……则已标明取法于《诗三两篇》矣。是以乐天《新乐府》五十首,有总序,即摹《毛诗》之大序。每篇有一序,即仿《毛诗》之小序。又取每篇首句为其题目,即效《关雎》为篇名之例。全体结构,无异古径。质而言之,乃一部唐代《诗经》,诚韩昌黎所谓“作唐一经”者,不过昌黎志在《春秋》,而乐天体拟《三百》;韩书未成,而白诗特就耳。又:关于《新乐府》之句律,李公垂之原作不可见,未知如何。恐与微之之作无所差异,即以七字之句为其常则是也。至乐天之作,则多以重叠两三字句,后接以七字句,或三字句后接以七字句。此实深可注意。……寅恪初时颇疑其与当时民间流行歌谣之体制有关,然苦无确据,不敢妄说。后见敦煌发见之变文俗曲殊多三三七句之体,始得其解。……然则乐天之作《新乐府》,乃用《毛诗》、乐府古诗乃杜少陵诗之体制,改进当时民间流行之歌谣,实与贞元、元和时代古文运动巨子韩昌黎、元微之之流,以《太史公书》、《左氏春秋》之文体试作《毛颖传》、《石鼎联句诗序》、《莺莺传》等小说传奇者,其所持之旨意及所用之方法,适相符同。其差异之点,仅为一在“文备众体”小说之范围,一在纯粹诗歌之领域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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