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人窜伏来海滨，五世十世为天民。花开省识唐虞春，阡陌杂作如无人。披草戴笠，钳口合唇，道路以目，爰契天真。华人侮之默不嗔，秫粒如豆萁如薪。

梦飞九万里，举手叩天扉。正绥驰黄道，执戟护紫薇。氛翳有时见，廓清先一挥。引弓射天狼，血溅青云衣。功成酌北斗，日月有交辉。乞身但长揖，骖鸾愿旋归。一朝谢封赏，万劫无是非。为语功名人，素心不可违。

深宵原寂寞，孤馆况萧骚。风乱星光动，潮平月影高。虫声低在枕，露气暗侵袍。心识乡程远，空令改二毛。

七里风涛万叠愁，归来不道小瀛洲。流云过影身摇动，空宇无声耳唧啾。飘泊樽罍三峡夜，黄昏枕簟九疑秋。自量终是尘凡客，海月应难挂席求。

惟笔有颖剑有锋，附耳之言何从容？默而微笑甘可悦，联绵奚啻九疑峰。我生不作嚅嗫语，率尔出口如扣钟。

营生苦其劳，未悟有生乐。遇芳辍艳赏，得酒避深酌。汎爱有岐情，远忧无近诺。是古而非今，冀来乃悲昨。机伏事龃龉，音沈魂错愕。义利各有怀，喧寂异求索。高位与修名，同伤年命薄。

黔娄蕴雅操，守约遗代华。淡然常有怡，与物固无瑕。哲妻配明德，既没辩正邪。辞禄乃余贵，表谥良可嘉。

此生太山重，忽作鸿毛遗。三子死一言，所死良已微。贤哉晏平仲，事君不以私。我岂犬马哉，从君求盖帷。杀身固有道，大节要不亏。君为社稷死，我则同其归。顾命有治乱，臣子得从违。魏颗真孝爱，三良安足希。仕宦岂不荣，有时缠忧悲。所以靖节翁，服此黔娄衣。

归田有何乐，佳处正在兹。闲与老农语，夜雨深一犁。行年近六十，悠悠复何之。有田足我食，有布成我衣。富于黔娄生，乐于荣启期。妻子愠见言，一点不上眉。吾师有遗训，贫贱不能移。

丁宁僮可沽佳酒，戒饬阍毋纳恶宾（自注：不饮者）。种杞菊非求饱者，思莼菜是见几人。食甘鲊饭安排易，出驾鸡栖受用贫。却笑曹瞒遗令侈，黔娄殓不待衣巾。

君不见遗子韦侯只一经，相门出相那在金满籯。又不见燕山教子以义方，灵椿老去五枝丹桂芳。破散钱堆一百屋，紫微不愿有子如窟郎。陷为天下轻薄子，伏波不愿有子学季良。身前身后事茫茫，我恤我躬犹未遑。长把贤愚挂怀抱，请看积善之家遗善堂。

促促何促促，丈夫生儿美如玉。长城游荡不思归，令我只身守空屋。不愿汝学班定远，不愿汝学马相如。定远生不入玉关，相如死不还成都。但如塞翁父子长相保，得马失马何足道。又如庞公携家隐鹿门，遗安遗危俱不论。贵而衣貂不如贫而缊枲，离而食肉不如聚而饮水。身虽促促心得宽，为汝白头屋中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