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当代〕刘斯翰

《童轩词·自序》

词盛于五代北宋,南渡后一变,元明之际又变,而词几亡,及清,号为复兴,而又一变,凡三变以迄于今。南渡之变也,以诗为词,不复合乐,虽有白石、梦窗辈之解音,盖亦鲜矣。元明可不置论。有清一代,乘王朝复古之风,肆力为词,名家蜂起,流为别派,其鼎盛浸浸然有过前古,然而求其能跻身北宋欧、晏、耆卿、子野、小山、东坡、少游、方回、清真、易安诸家列者则无。晚清至今,又将百载,词统之亡,可以遽断,而词道之兴,信者何人?昔王国维氏作《人间词》,自许超今迈古,余深赏之,为其审美趣味、襟怀思致,兼采西方,突过古人,迥非清词所得拘囿。其所抱负,或即陈子昂之伦乎?然而王氏不解音,又寡于情,则大违词之正道,是其所短也。以余之见,词可歌不可歌,乃一巨限。可歌,则利以声情动人,不可歌,则利以理法炫人。余以是思词道倘复兴,终当系于与乐复合,而以写情为主。然耶?否耶?余非有志者也,爱词,不忍见其亡,聊发斯言,以俟来哲。   丁亥处暑刘斯翰序于童轩

评析

《童轩词·徐晋如跋》

右童轩词一卷,吾师童轩先生治史之隙所为也。集中多有和余词者,而和作每胜原唱。尝作长相思词,请于吾师。云:行销魂。止销魂。衣上何尝著片云。深南旧岁尘。 天一痕。水一痕。新月平林已二分。知君颦未颦。师和词云:风之魂。雨之魂。并作巫山一段云。翩翩自绝尘。 花一痕。月一痕。梦似来时却又分。双蛾淡欲颦。识者莫不愀然动容。岂中年心事,不为儿辈觉耶?假我二十年,或能勉侪吾师之境。语云:夫子步亦步,夫子趋亦趋,夫子驰亦驰,夫子奔逸绝尘,而回瞠若乎后矣。即是之谓也。

《童轩词·王晓峰跋》

诗以道志,乐以致和。情动于中,浑浑噩噩,洞达人心,乐之用所以别于礼也。赋诗永言,期于同情尔。原夫长短句之制,无论嶰管弦柱,鼓角骑吹,流波漫衍,曰刚曰柔,其以律度动人则一。清室既亡,处极盛之难继,惩变体之亟兴,或颇居词道已穷之地;其所效也,清空则白石,缜密则梦窗,稍稍平正则清真,翻书排藻,描红成章,而情窒矣。夫学术有摩荡之势,世运无一定之恒。羽民东向,洞天斯开,于是雄杰之士,勃勃阳阳,探昭回于云汉,究邃初以献疑,与夫中古之元韵交相辉映,亦生新之一法已。 且人处世间,不可以无怀。四时代谢,不息落花之风;萤窗飞响,偶度片霎之雨。抑双桨纤纤,孤鸿渺渺,岂物理之必然,而人心实有以遇之也。放棹江湖,莫非罾罻;静居斗室,不染纤尘。漼然叶落,夐乎雨绝,花底余生裙之香,中庭悬冷怀之月,何造化之不仁,而恒处人心于不预也。春永蛰,秋夙霜,物情所不测;而雷雨作则万物感,鸟径绝而风云通。夫江导于沱沱,冥淩之地也。一寒三燠,涓滴泮焉,潆洄漩澓,然后潜行。披巫峡,合九派,灌五湖,拎幽络阻,协气通神,浩浩瀼瀼,激波腾霄,清氛霁岳阳之楼,舟子唱西塞之曲,其至也,曾一阳初复、度越丛薄时所必见哉。含章可贞也,所居不可规也,则诧作者之神者,勿问制作之迹,且绎其初心而可矣。 予与先生凡一见。乙酉初,候人京师琉璃厂,无憀购海绡词,先生所注且笺也。海绡词严若金城,赏音用希。先生察虚实,导窾郤,示以离合顺逆之法,读之,不自觉词之可乐也。予由是而爱词焉。越二年,徐先生康侯知予慕先生,为予电问之。戊子秋,先生旅京,次北大,予与康侯谒先生,得尽一日之欢。先生因付词稿,属予昌言。予以学陋,草成而未敢报也。今之视昔,又二年矣,徒惭季诺之久违,乃悉更旧评,缮呈先生。先生小令至者早摩北宋,长调则密含神机,欲开一局面。读者体其情,察其志,反复涵泳,庶几得之尔。且文体流别,各有相因,先生之词,固能补著述之未尽也。世之有慕先生学者,其将验心于兹集焉。 庚寅春节前一日后学镇海王晓峰敬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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