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
桃源一向①绝风尘,柳市南头访隐沦。到门不敢题凡鸟,看竹何须问主人。
城上青山如屋里,东家流水入西邻。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老作龙鳞。
按:① 一作四面,一作面面
桃源一向①绝风尘,柳市南头访隐沦。到门不敢题凡鸟,看竹何须问主人。
城上青山如屋里,东家流水入西邻。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老作龙鳞。
按:① 一作四面,一作面面
《王孟诗评》:青山流水自在。顾云:此篇似不经意,然结语奇突,不失盛唐。又云:信乎拈来,头头是道。不可因其直率,略其雅逸也。
《唐诗镜》:“看竹何须问主人”,翛然雅意。五六全入画意,正是于不遇时徘徊瞻顾景象。
《唐诗归》:钟云:非此妙笔》,则此两事说不遇亦套矣(“到门不敢”一联下)。谭云:好光景(“东家流水”句下)。
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:蒋一梅曰:用事切题,做法更不可移动。周珽曰:此诗淡淡着烟,深深笼水,即离之间,俱有妙景。“到门”二语,更饶神韵。
《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》:最奇最妙者,看先生于二、三、四句未写以前,忽然空中无因无依,随笔所荡,先荡出“桃源面面绝风尘”之七字。……试思先生如此高手,如此妙手,真乃上界仙灵。其吹气所至,皆化楼台,又岂下士笔墨之事所能奉拟哉!
《唐七律选》:只用两不遇事,而调度甚好(“到门不敢”二句下)。此近人所称能实写当境无泛饰者,然曾有一字入俚嘑否?若此等,虽白傅亦伧父,况下此矣(“东家流水”句下)。
《唐体余编》:不复冂顾“不遇”,而摩娑瞻望、阗然之境可想、奇情化笔。
《唐诗成法》:前四写题已尽,转笔更写山水,究是承“绝风尘”。七转笔写人,究是承“隐沦”。八似虚拖一句,究是承“一向”,法之紧严如此。
《唐贤三昧集笺注》:一气清澈,便是绝妙好词。彼堆垛零星支架不起者,何止上下床之别?有志雅音,断宜去彼取此。顾云:颔联使事切。
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王维和裴迪是知交,早年一同住在终南山,常相唱和,以后,两人又在辋川山庄“浮舟往来,弹琴赋诗,啸咏终日”(《旧唐书·王维传》)。新昌里在长安城内。吕逸人即吕姓隐士,事迹未详。这首诗极赞吕逸人闭户著书的隐居生活,显示了作者艳羡“绝风尘”的情怀。
“桃源一向绝风尘,柳市南头访隐沦。”借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中的桃花源,比况吕逸人的住处,着一虚笔。于长安柳市之南寻访吕逸人,跟一实笔。一虚一实,既写出吕逸人长期“绝风尘”的超俗气节,又显示了作者倾慕向往的隐逸之思。
“到门不敢题鸟,看竹何须问主人。”访人不遇,本有无限懊恼,然而诗人却不说,反而拉出历史故事来继续说明对吕逸人的仰慕之情,可见其寻逸之心的诚笃真挚。“凡鸟”是“凤”字的分写。据《世说新语·简傲》记载,三国魏时的嵇康和吕安是莫逆之交,一次,吕安访嵇康未遇,康兄嵇喜出迎,吕安于门上题“凤”字而去,这是嘲讽嵇喜是“凡鸟”。王维“到门不敢题凡鸟”,则是表示对吕逸人的尊敬。“看竹”事见《晋书·王羲之传》。王羲之之子王徽之闻吴中某家有好竹,坐车直造其门观竹,“讽啸良久”。而此诗“何须问主人”是活用典故,表示即使没有遇见主人,看看他的幽雅居处,也会使人产生高山仰止之情。
上一联借用典故,来表示对吕逸人的敬仰,是虚写。“城上青山如屋里,东家流水入西邻”,写吕逸人居所的环境,是实写。“城上”,一作“城外”。“青山如屋里”,生动地点明吕逸人居所出门即见山,暗示与尘市远离;流水经过东家流入西邻,可以想见吕逸人居所附近流水淙淙,环境清幽,真是一个依山傍水的绝妙境地。青山妩媚,流水多情。两句环境描写,一则照应开篇的绝风尘,二则抒写了隐逸生活的情趣。
“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作老龙鳞。”最后从正面写隐逸。吕逸人无求于功名,不碌碌于尘世,长时间闭户著书,是真隐士而不是走“终南捷径”的假隐士,这就更为诗人所崇尚。松皮作龙鳞,标志手种松树已老,说明时间之长,显示吕逸人隐居之志的坚贞和持久,“老龙鳞”给“多岁月”作补充,并照应开头的“一向绝风尘”,全诗结构严谨完整。
这首诗,句句流露出对吕逸人的钦羡之情,以至青山、流水、松树,都为诗人所爱慕,充分表现了诗人归隐皈依的情思。描写中虚实结合,有上下句虚实相间的,也有上下联虚实相对的,笔姿灵活,变化多端,既不空泛,又不呆滞,颇有情味。
(汤贵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