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达行在所三首 其二

五言律诗

愁(一作秋)思胡笳夕,凄凉汉苑春。生还今日事,间道暂时人。

司隶章初睹,南阳气已新。喜心翻倒极,呜咽泪沾巾。

评析

《唐诗品汇》:

刘云:五字可伤。即“旦暮人”耳。“暂时”,更警。(“间道”句下)。)刘云:此岂随时忧乐语(“司隶”四句下)。

《唐诗归》:

钟云:此意他人十字说不出(“生还”二句下)。钟云:喜极而泣,非实历不知(末二句下)。

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:

赵汸曰:先言“生还”,亦倒装法。以光武中兴比肃宗兴复,盖其所喜在此。

《杜臆》:

“胡笳”、“汉苑”,追言贼中愁悴之感。直到今日,才是生还;向在“间道”,不过“暂时人”耳:说得可伤。“司隶”二句,以光武比肃宗之中兴。喜极而呜咽者,追思道途之苦,从死得生也。

《义门读书记》:

接上“贼中来”。忽“贼中”,忽“行在”,笔势出没无端(“愁思”句下)。

《读杜心解》:

前首本从未达时起也,却预忆行在;此则写初达之情矣。起反转忆贼中,笔情往复人妙……五、六,明写“达”,暗写“喜”。七、八,明言“喜”,反说“悲”,而喜弥深,笔弥幻矣。此为“喜”字点睛处,看翻点法。

《杜诗镜铨》:

沈著语有深痛(“生还”二句下)。)邵云:接得气色(“司隶”二句下)。

《唐宋诗举要》:

吴曰:五字惊创独绝(“间道”句下)。

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

这首诗表达的是一种极致的感情。至德二载(757)四月,杜甫乘隙逃出被安史叛军占据的长安,投奔在凤翔的肃宗。历经千辛万苦,他终于到达了朝廷临时所在地(“行在所”),并被授予左拾遗的官职。他刚刚脱离了叛军的淫威,一下子又得到了朝廷的任用。生活中这种巨大的转折在心底激起的波涛,使诗人简直不能自已。
冒死来归,“喜达行在所”,是应该高兴的时候了,可是诗人仿佛惊魂未定,旧日在长安近似俘虏的生活如历目前:“愁思胡笳夕,凄凉汉苑春”,“凄凉”、“愁思”,那是怎样一种度日如年的生活呵!倏而,诗人的思绪又回到了“今日”:“生还今日事”。今日值得庆幸;可是“生还”也只有今日才敢想的事啊!昨日在山间小路上逃命的情形就在眼前,那时性命就如悬在顷刻之间,谁还会想到“今日”!“间道暂时人”,正回味着昨日的艰险。诗人忽而又转向眼前“中兴”气象的描写:“司隶章初睹,南阳气已新”。这两句用的是汉光武帝刘秀重建汉室的典故,南阳,是刘秀的故乡。刘秀把汉王朝从王莽篡政的逆境中恢复过来,不正如眼前凤翔的景象吗?中兴有望,正使人欣喜至极。然而诗人却“呜咽泪沾巾”,哭起来了。这啼哭正是极致感情的体现,是激动和喜悦的泪水。从表面上看,这首诗的结构,东一句,西一句,似乎零乱而不完整,其实,艺术来源于生活,运用这种手法倒是比较适合表现生活实际的。诗人九死一生之后喜达行在所,感情是不平常的。非常的事件,引起的是非常的感情,表现形式上也就不同一般。在杜诗其他篇章中亦有这种情况。如《羌 村》,诗人写战乱与家人离散,生死未卜,突然的会见,使诗人惊喜万状:“妻拿怪我在,惊定还拭泪”。本来应该“喜我在”,生应当喜,怎么反倒奇怪了呢?说“怪”,说“惊”,说流泪,正是出乎意外,喜极而悲的情状。这首诗也是如此。所以宋人范温《潜溪诗眼》说:“语或似无伦次,而意若贯珠。”诗人真实地表达了悲喜交集,喜极而悲的激动心情。看来参差不齐,实则错落有致,散中见整。诗人从变化中求和谐,而有理殊趣合之妙。

(王振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