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神
◎
〔唐〕元稹
古风
楚俗不事事,巫风事妖神①。事妖结妖社,不问疏与亲。
年年十月暮,珠稻欲垂新。家家不敛穫,赛妖无富贫。
杀牛贳官酒②,椎鼓集顽民③。喧阗里闾隘,凶酗日夜频。
岁暮雪霜至,稻珠随陇湮。吏来官税迫,求质倍称缗④。
贫者日消铄,富亦无仓囷⑤。不谓事神苦,自言诚不真。
岳阳贤刺史,念此为俗屯。未可一朝去,俾之为等伦。
粗许存习俗,不得呼党人。但许一日泽,不得月与旬。
吾闻国侨理⑥,三年名乃振。巫风燎原久,未必怜徙薪⑦。
我来歌此事,非独歌政仁。此事四邻有,亦欲闻四邻。
按:① “楚俗”二句:《汉书·地理志下》(卷二八下):“楚地……信巫鬼,重淫祀。”不事事:不处理事务,即不务正业。
② 贳:赊欠。《说文·贝部》:“贳,贷也。”
③ 椎:捶击之器具。椎,通槌。《集韵·脂韵》:“椎,通作槌。”
④ “求质”句:意谓以加倍之钱作抵押。质:典当,抵押。《说文·贝部》:“质,以物相赘。”朱骏声通训定声:“以钱受物曰赘,以物受钱曰质。”缗:成串之铜钱,一千文为一缗。此泛指钱。
⑤ 仓囷:贮藏粮食之仓库,方形曰仓,圆形曰囷。
⑥ 国侨:春秋郑国大夫公孙侨,字子产,穆公之孙,其父公子发,字子国,遂以父字为氏,称国侨焉。侨当政四十余年,晋楚不敢加兵,郑以之安。事详《史记·郑世家》。
⑦ 徙薪:《汉书·霍光传》:“臣闻客有过主人者,见其灶直突,傍有积薪,客谓主人,更为曲突,远徙其薪,不者且有火患。主人嘿然不应。俄而家果失火,邻里共救之,幸而得息。于是杀牛置酒,谢其邻人,灼烂者在于上行,余各以功次坐,而不录言曲突者。人谓主人曰:‘向使听客之言,不费牛酒,终亡火患。今论功而请宾,曲突徙薪亡恩泽,焦头烂额为上客耶?’主人乃悟而请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