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风·曹风 蜉 蝣

四言诗
《蜉蝣》,刺奢也。昭公国小而迫,无法以自守,好奢而任小人,将无所依焉。

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处。(一章)

 

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息。(二章)

 

蜉蝣掘阅,麻衣如雪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说。(三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◎曹蜉蝣诂训传第十四

○陵曰:曹者,武王之弟叔振铎所封之国也。爵为伯。其封域在兖州陶丘之北,菏泽之野,今济阴定陶是也。 曹谱曹者,《禹贡》兖州陶丘之北,地名。○正义曰:《禹贡》云:“济、河惟兖州。”王肃云:“东南据济,西北距河。不言距济,而云据者,则州境东南逾济水也。”《禹贡》又云:“导沇水东流为济,入于河,溢为荥,东出于陶丘北。”《汉书·地理志》云:“济阴定陶县,故曹国,周武王弟叔振铎所封。《禹贡》陶丘在西南陶丘亭。”是也。言丘在曹之西南,则曹在丘之东北。止言北者,举其大望所在耳。虽在济南,犹属兖州,故言兖州地名也。○周武王既定天下,封弟叔振铎于曹,今曰济阴定陶是也。○正义曰:《曹世家》云:“曹叔振铎者,周武王母弟也。武王克殷,封叔振铎于曹。”《地理志》云:“济阴定陶,《诗·风》曹国。”是郑所引之文也。曹都虽在济阴,其地则逾济北。《春秋》僖三十一年“取济西田”。《左传》曰:“济西田,分曹地也。”案《禹贡》济自陶丘之北,又东至于菏,又东北会于汶。曹在汶南、济东,据鲁而言是济西,是曹地在济北也。其封域在雷夏、菏泽之野。○正义曰:《禹贡》兖州云:“雷夏既泽。”又云:“导菏泽,被盟猪。”案《地理志》雷夏泽在济阴成阳县西北,菏泽在济阴定陶县东,二泽同属济阴。济阴,曹都所在,是曹之封域在二泽。 昔尧尝游成阳,死而葬焉。舜渔于雷泽,民俗始化,其遗风重厚,多君子,务稼穑,薄衣食以致畜积。○正义曰:此皆《地理志》文。《志》又云:“济阴成阳县有尧冢。”既有尧冢,是死而葬焉。由尧、舜二帝尝经游处,故民俗化而效之,其遗风多君子也。将言后世骄侈,故先云其民俗畜积也。○夹于鲁、卫之间,又寡于患难,末时富而无教,乃更骄侈。○正义曰:鲁在其东南,卫在其西北。鲁、卫虽大于曹,非如齐、秦、晋、楚自专征伐,畏惧霸主,不敢侵曹,由此所以寡于患难。又言其改变尧、舜之化而骄侈,无复重厚之风也。《蜉蝣序》云:“刺奢也。昭公无法以自守,好奢而任小人。”是富而无教,骄侈之事也。言末时者,正谓周王惠、襄之间。作诗之时,邻国非独鲁、卫而已。举鲁、卫以协句,略余国而不言也。曹之后世虽为宋所灭,宋亦不数伐曹,故得寡于患难。十一世当周惠王时,政衰,昭公好奢而任小人,曹之变风始作。○正义曰:《曹世家》云:“叔振铎卒,子太伯脾立。卒,子仲君平立。卒,子宫伯侯立。卒,子孝伯云立。卒,子夷伯喜立。卒,弟幽伯强立。九年,弟苏杀幽伯代立,是为戴伯。三十年,卒,子惠伯兕立。三十六年,卒,子硕甫立,其弟武攻之代立,是为缪公。三年,卒,子桓公终生立。五十五年,卒,子庄公射姑立。三十一年,卒,子厘公夷立。九年,卒,子昭公班立。九年,卒,子共公襄立。”此其君次也。自叔振铎至昭公,凡十五君,以硕甫不成为君,幽伯、戴伯二及,又不数叔振铎始封之君,故十一世。昭公以鲁闵公元年即位,僖七年卒。周惠王以庄十八年即位,僖八年崩。是当周惠王时也。其诗,《蜉蝣》序云昭公,昭公诗也。《候人》、《下泉》序云共公,《鸤鸠》在其间,亦共公诗也。郑于左方中,皆以此而知。 《蜉蝣》,刺奢也。昭公国小而迫,无法以自守,好奢而任小人,将无所依焉。○蜉蝣,上音浮,下音由,渠略也。国小,一本作“昭公国小而迫”。案《郑谱》云:“昭公好奢而任小人,曹之变风始作。”此诗笺云:“喻昭公之朝。”是《蜉蝣》为昭公诗也。《谱》又云《蜉蝣》至《下泉》四篇,共公时作。今诸本此序多无“昭公”字,崔《集注》本有,未详其正也。 [疏]“《蜉蝣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依焉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蜉蝣》诗者,刺奢也。昭公之国既小,而迫胁于大国之间,又无治国之法以自保守,好为奢侈而任用小人,国家危亡无日,君将无所依焉,故君子忧而刺之也。好奢而任小人者,三章上二句是也。将无所依,下二句是也。三章皆刺好奢,又互相见。首章言“衣裳楚楚”,见其鲜明。二章言“采采”,见其众多。卒章言“麻衣”,见其衣体。卒章“麻衣”,是诸侯夕时所服,则首章是朝时所服及其余衣服也。二章言众多,见其上下之服皆众多也。首章言“蜉蝣之羽”,二章言“之翼”,言有羽翼而己,不言其美。卒章乃言其色美,亦互以为兴也。 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兴也。蜉蝣,渠略也,朝生夕死,犹有羽翼以自修饰。楚楚,鲜明貌。笺云:兴者,喻昭公之朝,其群臣皆小人也。徒整饰其衣裳,不知国之将迫胁,君臣死亡无日,如渠略然。○楚楚,如字,《说文》作“??”,云“会五采鲜色也”。渠,本或作“螶”,音同,其居反;略,本或作“?”,音同,沈云:“二字并不施虫。”是也。朝,直遥反,下皆同;一读下朝夕字,张遥反。 心之忧矣,于我归处。笺云:归,依归。君当于何依归乎?言有危亡之难,将无所就往。○难,乃旦反。 [疏]“蜉蝣”至“归处”。○正义曰:言蜉蝣之虫,有此羽翼,以兴昭公君臣有此衣裳楚楚也。蜉蝣之小虫,朝生夕死,不知己之性命死亡在近,有此羽翼以自修饰,以兴昭公之朝廷皆小人,不知国将迫胁,死亡无日,犹整饰此衣裳以自修洁。君任小人,又奢如是,故将灭亡。诗人之言,我心绪为之忧矣。此国若亡,于我君之身当何所归处乎?○传“蜉蝣”至“明貌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虫》云:“蜉蝣,渠略。”舍人曰:“蜉蝣,一名渠略,南阳以东曰蜉蝣,梁、宋之间曰渠略。”孙炎曰:“《夏小正》云:‘蜉蝣,渠略也,朝生而暮死。’”郭璞曰:“似蛣蜣,身狭而长,有角,黄黑色。丛生粪土中,朝生暮死。猪好啖之。”陆机《疏》云:“蜉蝣,方土语也,通谓之渠略,似甲虫,有角,大如指,长三四寸,甲下有翅,能飞。夏月阴雨时,地中出。今人烧炙啖之,美如蝉也。“樊光谓之粪中蝎虫,随阴雨时为之,朝生而夕死。定本亦云“渠略”,俗本作“渠蝼”者,误也。○笺“兴者”至“渠略”。○正义曰:以序云“任小人”,故云其群臣皆小人耳。其实此言衣裳楚楚,亦刺昭公之身,非独刺小人也。何则?卒章“麻衣”谓诸侯之身夕服深衣,则知此章衣裳亦有君之衣裳。以蜉蝣朝生夕死,故知喻国将迫胁,死亡无日。 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采采,众多也。 [疏]传“采采,众多”。○正义曰:以《卷耳》、《芣苢》言“采采”者,众多非一之辞,知此“采采”亦为众多。“楚楚”于“衣裳”之下,是为衣裳之貌。今“采采”在“衣服”之上,故知言多有衣服,非衣裳之貌也。 心之忧矣,于我归息。息,止也。 蜉蝣掘阅,麻衣如雪。掘阅,容阅也。如雪,言鲜洁。笺云:掘阅,掘地解,谓其始生时也。以解阅喻君臣朝夕变易衣服也。麻衣,深衣。诸侯之朝朝服,朝夕则深衣也。○掘,求勿反。阅音悦。解音蟹,下同。 心之忧矣,于我归说。笺云:说犹舍息也。○说音税,协韵如字。 [疏]“蜉蝣”至“归说”。○正义曰:蜉蝣之虫,初掘地而出,皆解阅,以兴昭公群臣皆麻衣鲜洁如雪也。蜉蝣之虫,朝生夕死,掘地而出,甚解阅,后又生其羽翼,为此修饰,以兴昭公君臣不知死亡无日,亦朝夕变易衣服而为修饰也。君既任小人,又好奢如是,故君子忧之,言我心为之忧矣。此国若亡,于我君之身当何所归依而说舍乎?言小人不足依恃也。○传“掘阅”至“鲜洁”。○正义曰:此虫土里化生。阅者,悦怿之意。掘阅者,言其掘地而出,形容解阅也。麻衣者,白布衣。如雪,言甚鲜洁也。○笺“掘地”至“深衣”。○正义曰:定本云“掘地解阅,谓开解而容阅”,义亦通也。上言羽翼,谓其成虫之后。此掘阅,举其始生之时。虫以朝夕容貌不同,故知喻君臣朝夕变易衣服也。言麻衣,则此衣纯用布也。衣裳即布,而色白如雪者,谓深衣为然,故知麻衣是深衣也。郑又自明己意,所以知麻是布深衣者,以诸侯之朝夕则深衣故也。《玉藻》说诸侯之礼云:“夕深衣,祭牢肉。”是诸侯之服夕深衣也。深衣,布衣,升数无文也。《杂记》云:“朝服十五升。”然则深衣之布亦十五升矣,故《间传》云“大祥素缟麻衣”,注云:“麻衣,十五升,布深衣也。纯用布,无采饰。”是郑以深衣之布为十五升也。彼是大祥之服,故云“无采饰”耳。而《礼记·深衣》之篇说深衣之制云:“孤子衣纯以素。非孤子者,皆不用素纯。”此诸侯夕服当用十五升布深衣,而纯以采也。以其衣用布,故称麻耳。案《丧服记》:“公子为其母麻衣,縓缘。”注云:“麻衣者,小功布深衣。”引诗云:“麻衣如雪。”若深衣用十五升布为,而彼注以麻衣为小功布者,以大功章云:“公之庶昆弟为其母。”言公之昆弟,则父卒矣。父卒为母大功,父在之时,虽不在五服之例,其缕粗细宜降大功一等,用小功布深衣。引此者,證麻衣是布深衣耳,不谓此言麻衣,其缕亦如小功布也。 《蜉蝣》三章,章四句。 《诗经通论》:

曹 蜉蝣 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处。本韵。○兴也。下同。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息。本韵。蜉蝣掘阅,麻衣如雪。[评]实指麻言,奇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说。本韵。 大序谓「刺昭公」,第以下篇刺共公,此在共公前也。或谓刺共公,或谓刺曹羁,皆臆测。大抵是刺曹君奢慢,忧国之词也。
「掘阅」,朱郁仪曰:「管子云『掘阅得玉』,是『阅』、『穴』字通也」。「麻衣」,郑氏谓「深衣」,是也。古礼服、丧服,布皆是麻,未有木棉也。吉、凶唯以升数为别。
【蜉蝣三章,章四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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