麟之趾

四言诗
《麟之趾》,《关雎》之应也。《关雎》之化行,则天下无犯非礼,虽衰世之公子,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。

麟之趾,振振公子,于嗟麟兮。(一章)

 

麟之定,振振公姓,于嗟麟兮。(二章)

 

麟之角,振振公族,于嗟麟兮。(三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麟之趾》,《关雎》之应也。《关雎》之化行,则天下无犯非礼,虽衰世之公子,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。《关雎》之时,以麟为应,后世虽衰,犹存《关雎》之化者,君之宗族犹尚振振然,有似麟应之时,无以过也。○麟之趾,吕辛反,瑞兽也。《草木疏》云:“麇,身牛,尾马,足黄色,员蹄,一角,角端有肉,音中钟吕,行中规矩,王者至仁则出。”服虔注《左传》云:“视明礼脩则麒麟至。”麇,音俱伦反。序本或直云“麟趾”,无“之”字。“止”本亦作“趾”,两通之。应,应对之应,序、注及下传“应礼”同。 [疏]“《麟之趾》三章,章三句”至“之时”。○正义曰:此《麟趾》处末者,有《关雎》之应也。由后妃《关雎》之化行,则令天下无犯非礼。天下既不犯礼,故今虽衰世之公子,皆能信厚,如古致麟之时,信厚无以过也。《关雎》之化,谓《螽斯》以前。天下无犯非礼,《桃夭》以后也。虽衰世之公子,皆信厚如《麟趾》之时,此篇三章是也。此篇处末,见相终始,故历序前篇,以为此次。既因有麟名,见若致然,编之处末,以法成功也。此篇本意,直美公子信厚似古致麟之时,不为有《关雎》而应之。大师编之以象应,叙者述以示法耳。不然,此岂一人作诗,而得相顾以为终始也?又使天下无犯非礼,乃致公子信厚,是公子难化于天下,岂其然乎!明是编之以为示法耳。○笺“关雎”至“以过”。○正义曰:笺欲明时不致麟,信厚似之,故云《关雎》之时,以麟为应,谓古者太平,行《关雎》之化,至极之时,以麟为瑞。后世虽衰,谓纣时有文王之教,犹存《关雎》之化,能使君之宗族振振然,信厚如麟应之时,无以过也。 信厚如麟时,实不致麟,故张逸问《麟趾》义云:“《关雎》之化,则天下无犯非礼,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,其信厚如《麟趾》之时。笺云喻今公子亦信厚,与礼相应,有似于麟。唯于此二者时,《关雎》之化致信厚,未致麟。”答曰:“衰世者,谓当文王与纣之时,而周之盛德,《关雎》化行之时,公子化之,皆信厚与礼合,古太平致麟之时,不能过也。由此言之,不致明矣。”郑言古太平致麟之时者,案《中候·握河纪》云:“帝轩题象,麒麟在囿。”又《唐》传云:“尧时,麒麟在郊薮。”又《孔丛》云:“唐、虞之世,麟凤游于田。”由此言之,黄帝、尧、舜致麟矣。然感应宜同,所以俱行《关雎》之化,而致否异者,亦时势之运殊。古太平时,行《关雎》之化至极,能尽人之情,能尽物之性,太平化洽,故以致麟。文王之时,殷纣尚存,道未尽行,四灵之瑞不能悉至。序云“衰世之公子”,明由衰,故不致也。成、康之时,天下太平,亦应致麟,但无文證,无以言之。孔子之时,所以致麟者,自为制作之应,非化洽所致,不可以难此也。三章皆以麟为喻,先言麟之趾,次定、次角者,麟是走兽,以足而至,故先言趾。因从下而上,次见其额,次见其角也。同姓疏于同祖,而先言姓者,取其与“定”为韵,故先言之。 麟之趾。振振公子,兴也。趾,足也。麟信而应礼,以足至者也。振振,信厚也。笺云:兴者,喻今公子亦信厚,与礼相应,有似于麟。○振,音真。相应,音鹰,当也。 于嗟麟兮!于嗟,叹辞。 [疏]“麟之”至“麟兮”。○正义曰:言古者麟之趾,犹今之振振公子也。麟之为兽,属信而应礼,以喻今公子亦振振然信厚,与礼相应。言公子信厚,似于麟兽也,即叹而美之,故于嗟乎叹今公子信厚如麟兮。言似古致麟之时兮,虽时不致麟,而信与之等。反覆嗟叹,所以深美之也。○传“麟信”至“信厚”。○正义曰:传解四灵多矣,独以麟为兴,意以麟于五常属信,为瑞则应礼,故以喻公子信厚而与礼相应也。此直以麟比公子耳,而必言趾者,以麟是行兽,以足而至,故言麟之趾也。言信而应礼,则与《左氏》说同,以为脩母致子也。哀十四年《左传》服虔注云:“视明礼脩而麟至,思睿信立白虎扰,言从义成则神龟在沼,听聪知正而名山出龙,貌恭体仁则凤皇来仪。”《驺虞》传云“有至信之德则应之”,是与《左传》说同也。说者又云,人臣则脩母致子应,以昭二十九年《左传》云水官不脩则龙不至故也。人君则当方来应,是以《驳异义》云“玄之闻也,《洪范》五事一曰言,于五行属金,孔子时,周道衰,于是作《春秋》以见志,其言可从,故天应以金兽之瑞”,是其义也。笺“公子信厚,与礼相应,有似于麟”,申述传文,亦以麟为信兽。《驳异义》以为西方毛虫,更为别说。○传“于嗟,叹辞”。○正义曰:此承上信厚,叹信厚也。故《射义》注云:“‘于嗟乎驺虞’,叹仁人也。”明此叹信厚可知。 麟之定。振振公姓,定,题也。公姓,公同姓。○定,都佞反,字书作“定”,音同。题,徒兮反,郭璞注《尔雅》:“额也。”本作“颠”,误。于嗟麟兮! [疏]传“定,题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言》文。郭璞曰:“谓额也。”传或作“颠”。《释畜》云:“的颡,白颠。”颠亦额也,故因此而误。定本作“题”。○传“公姓,公同姓”。○正义曰:言同姓,疏于同祖。上云“公子”,为最亲。下云“公族”,传云“公族,公同祖”,则谓与公同高祖,有庙属之亲。此“同姓”,则五服以外,故《大传》云“五世袒免,杀同姓”是也。《大传》注又云“外高祖为庶姓”,是同高祖为一节也。此有公子、公族、公姓对例为然。案《杕杜》云:“不如我同父。”又曰:“不如我同姓。”传曰:“同姓,同祖。”此同姓、同祖为异。彼为一者,以彼上云“同父”,即云同姓,同父之外,次同祖,更无异称,故为一也。且皆对他人异姓,不限远近,直举祖父之同为亲耳。襄十二年《左传》曰:“同姓于宗庙,同宗于祖庙,同族于祢庙。”又曰“鲁为诸姬,临于周庙”,谓同姓于文王为宗庙也。“邢、凡、蒋、茅、胙、祭,临于周公之庙”,是同宗于祖庙也。同族谓五服之内,彼自以五服之外远近为宗姓,与此又异。此皆君亲,非异国也。要皆同姓以对异姓,异姓最为疏也。 麟之角。振振公族,麟角,所以表其德也。公族,公同祖也。笺云:麟角之末有肉,示有武而不用。○“示有武”,一本“示”作“象”。 于嗟麟兮! [疏]传“麟角”笺至“不用”。○正义曰:有角示有武,有肉示不用。有武而不用,是其德也。笺申说传文也。《释兽》云:“麟,麇身,牛尾,一角。”京房《易》传曰:“麟,麇身,牛尾,马蹄,有五彩,腹下黄,高丈二。”陆机《疏》:“麟,麇身,牛尾,马足,黄色,员蹄,一角,角端有肉。音中钟吕,行中规矩,游必择地,详而后处。不履生虫,不践生草,不群居,不侣行,不入陷阱,不罹罗网。王者至仁则出。今并州界有麟,大小如鹿,非瑞应麟也。故司马相如赋曰‘射麋脚麟’,谓此麟也。 《麟之趾》三章,章三句。 周南之国十一篇,三十六章,百五十九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麟之趾 麟之趾,振振公子。本韵。于嗟麟兮!末句无韵,下同。比而赋也,下同。[评]只一「麟」字,余俱远神。麟之定,振振公姓。本韵。于嗟麟兮!麟之角,振振公族。本韵。于嗟麟兮! 小序谓「关雎之应」,其义甚迂。集传以为得之。盖本于毛传云「麟信而「而」原误「于」,据校改。应礼」,其言本难解;故吕氏因小序「应」字,以为应对之应;严氏以为效应之应。应对之应,则为古者行关雎之化,以麟出为瑞应也。效应之应,则为有关雎之德而致此效也。纷然摹拟如此。大序谓「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」;其云「麟趾之时」,欧阳氏、苏氏、程氏皆讥其不通矣;即其谓「衰世之公子」,「衰世」二字亦难通。意谓古者治世当有麟应;商、周之际为衰世,文王公族亦如麟应。然则谓治世有麟应者,指何世乎?可谓诞甚。衰世又何不以麟应而以人应乎?夫人重于兽,不将衰世反优于治世乎?何以解也?
此诗只以麟比王之子孙族人。盖麟为神兽,世不常出;王之子孙亦各非常人,所以兴比而叹美之耳。
[一章、二章、三章]解此诗者最多穿凿附会,悉不可通。诗因言麟,而举麟之「趾」、「定」、「角」为辞,诗例次叙本如此;不必论其趾为若何,定为若何,角为若何也。又「趾」、「子」、「定」、「姓」、「角」、「族」,弟取协韵。不必有义;亦不必有以趾若何喻子若何,定若何喻姓若何,角若何喻族若何也。惟是趾、定、角由下而及上,子、姓、族由近而及远,此则诗之章法也。「振振」,起振兴意。毛传训仁厚,意欲附会麟趾。云:「麟信而应礼,以足至者也。」不知振字岂是仁厚义乎!且其以趾之故,故训「振振」为仁厚,然则定与角又何以无解乎?毛传于此训「振振」为仁厚,于螽斯亦然;是因此而迁就于彼也。集传则于此训「仁厚」,于螽斯训「盛貌」;又两为其说。并可笑。末句「于嗟麟兮」,口中言麟,心中却注公子;纯是远神,亦不可执泥分疏也。
集传解此诗最多谬误,云:「麟性仁厚,故其趾亦仁厚。文王、后妃仁厚,故其子亦仁厚」。其谬有五:诗本以麟喻公子、公姓、公族,非喻文王、后妃,谬一。不以麟喻公子等,而以趾喻公子等,谬二。一麟喻文王,又喻后妃,诗从无此比例,谬三。趾与麟非二物,子与父母一而二矣;安得以麟与父母、趾与子分配!谬四。此以趾之仁厚喻子之仁厚,于「定」则云「未闻」,又云「或曰:不以抵也。」,于「角」则云「有肉」,何以皆无如仁厚之确解乎?谬五。其解「于嗟麟兮」云「言是乃麟也」,尤执滞不得神情语气。又云:「何必麇身、牛尾而马蹄,然后为王者之瑞哉!」按「于嗟」,叹美麟之辞,若然,则为外之之辞矣。首、尾冲决,比、兴尽失,全不可通。且既以麟比文王、后妃,又以麟为王者之瑞;麟既为王者之瑞,文王亦王者,何以麟不出而呈瑞乎?既以麟比文王、后妃,趾比公子,则人即麟矣,古王者之瑞又何以不生人而止生麟乎?是盛世反不若衰世也。此皆徇序之过,故迷乱至此。予谓遵序莫若集传,洵不诬也。
汉广篇每章四句叠咏;此篇每章一句叠咏,且不用韵:章法皆极奇变。
【麟之趾三章,章三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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