振鹭

四言诗
《振鹭》,二王之后来助祭也。

振鹭于飞,于彼西雍。我客戾止,亦有斯容。在彼无恶,在此无斁。

庶几夙夜,以永终誉。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振鹭》,二王之后来助祭也。二王,夏、殷也。其后,杞也,宋也。○振鹭,土之慎反,下音路。一名春锄,水鸟也。一音卢。夏,户雅反。杞音起 [疏]“《振鹭》八句”。○正义曰:《振鹭》诗者,二王之后来助祭之乐歌也。谓周公、成王之时,已致大平,诸侯助祭,二王之后亦在其中,能尽礼备仪,尊崇王室,故诗人述其事而为此歌焉。天子之祭,诸侯皆助,独美二王之后来助祭者,以先代之后,一旦事人,自非圣德服之,则彼情未适。今二王之后,助祭得宜,是其敬服时王,故能尽礼。客主之美,光益王室,所以特歌颂之。○笺“二王”至“杞宋”。○正义曰:“《乐记》称武王伐纣,既下车,封夏后氏之后于杞,投殷之后于宋,故知之也。《史记、·杞世家》云:“武王克殷,求禹之后,得东楼公,封之于杞,以奉夏后氏之祀。”是杞之初封,即为夏之后矣。其殷后,则初封武庚于殷墟,后以叛而诛之,更命微子为殷后。《书序》云:“成王既黜殷命,杀武庚,命微子启作《微子之命》。”是宋为殷后,成王始命之也。《乐记》武王封先代之后,已言投殷之后于宋者,以微子终为殷后,作《记》者从后录之。其实武王之时,始封于宋,未为殷后也。《乐记》注云:“投者,举徙之辞。谓微子在殷,先有国邑,今举而徙之,别封宋国也。”若然,僖六年《左传》曰:“许僖公见楚子于武城。许男面缚,衔璧,大夫衰绖,士舆榇。楚子问诸逢伯。对曰:‘昔武王克殷,微子启如是。武王亲释其缚,受其璧而祓之,焚其榇,礼而命之,使复其所。’”《史记·宋世家》亦云:“周武王克殷,微子乃持其祭器,造于军门,肉袒面缚,左牵羊,右把茅,膝行而前,以告。于是武王乃释微子,复其位。”如故言复位以还为微子,但微国本在纣之畿内,既以武庚君于畿内,则微子不得复封于微也。但微子自囚,以见武王,武王使复其位,正谓解释其囚,使复臣位,不是复封微国也。以《乐记》之文,知武王初即封微子于宋矣,但未知爵之尊卑,国之大小耳。至成王既杀武庚,命为殷后,当爵为公,地方百里。至制礼之后,当受上公之地,更方五百里。《史记》以为成王之时始封微子于宋,与《乐记》文乖,其说非也。如《乐记》之文,武王始封夏后于杞,而《汉书》郦食其说汉王曰“昔汤伐桀,封其后于杞。武王伐纣,封其后于宋”者,主言夏、殷之灭,其后得封耳。以伐夏者汤,克殷者武,故系而言之。其意不言汤即封杞,武即封宋也。王者所以必立二王之后者,以二代之先,受命之祖,皆圣哲之君,故能克成王业,功济天下,后世子孙,无道丧其国家,遂令宗庙绝享,非仁者之意也。故王者既行天罚,封其支子,爵为上公,使得行其正朔,用其礼乐,立祖王之庙,郊所感之帝,而所以为尊贤德,崇三统,明王位,非一家之有也。故《郊特牲》曰:“王者存二代之后,犹尊贤也。尊贤不过二代。”《书传》曰:“天子存二王之后,与己三,所以通天三统,立三正。”郑《驳异义》云:“言所存二王之后者,命使郊天,以天子礼祭其始祖受命之王,自行其正朔服色,此之谓通天三统。”是言王者立二王后之义也。 振鹭于飞,于彼西雍。我客戾止,亦有斯容。兴也。振振,群飞貌。鹭,白鸟也。雍,泽也。客,二王之后。笺云:白鸟集于西雍之泽,言所集得其处也。兴者,喻杞、宋之君有洁白之德,来助祭于周之庙,得礼之宜也。其至止亦有此容,言威仪之善如鹭然。○处,昌虑反。 [疏]“振鹭于飞”。○正义曰:言有振振然洁白之鹭鸟往飞也,其往飞则集止于西雍之泽。色洁白之水鸟而集于泽,诚得其处也。以兴有威仪之杞、宋。往,行也。其往而行,则来助祭于有周之庙。美威仪之人臣,而助祭王庙,亦得其宜也。此鹭鸟之色,有洁白之容,我客杞、宋之君,其来至止也,亦有此洁白之容。非但其来助祭有此姿美耳,又在于彼国国人皆悦慕之,无怨恶之者。今来朝周,周人皆爱敬之,无厌倦之者。犹复庶几于善,夙夜行之,以此而能长终美誉。言其善于终始,为可爱之极也。○传“振振”至“之后”。○正义曰:此鸟名鹭而已,振与鹭连,即言于飞。《鲁颂》之言“振振鹭”,故知“振振,群飞貌也”。言“鹭,白鸟”者,以言亦有斯容,则义取洁白,故云白鸟也。以鹭是水鸟,明所往为泽,故知“雍,泽”也。谓泽名为雍,故笺云“西雍之泽”也。明在作者之西,有此泽,言其往向彼耳,无取于西之义也。序言二王之后,故知“客,二王之后”。客者,敌主之言。诸侯之于天子,虽皆有宾客之义,但先代之后,时王遍所尊敬,特谓之客。昭二十五年《左传》云:“宋乐大心曰:‘我于周为客。’”《皋陶谟》曰:“虞宾在位,此及有瞽。”皆云我客。《有客》之篇以微子为客,皆以二王之后特称宾客也。○笺“白鸟”至“鹭然”。○正义曰:以此诗美其助祭,明以在泽喻在庙,取其得所为义也。以鹭鸟之白,兴客之威仪。所云洁白之德,即鹭鸟之容也。以上言飞往西雍,喻其乡京而朝,而其容之美未见,故又云“亦有斯容”,明上句兴喻之中,亦有洁白之义,故云“杞、宋之君,有洁白之德”也。言威仪之善如鹭然,正谓洁白是也。 在彼无恶,在此无斁。庶几夙夜,以永终誉。笺云:在彼,谓居其国无怨恶之者;在此,谓其来朝,人皆爱敬之,无厌之者。永,长也。誉,声美也。○斁音亦,厌也。厌,于艳反。 《振鹭》一章,八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周颂 振鹭 振鹭于飞,于彼西雍。[评]全在意象之间,绝不著迹。我客戾止,亦有斯容。本韵。○比而赋也。在彼无恶,在此无斁。中庸作「射」,音妒。庶几夙夜,以永终誉。本韵。○赋也。 小序谓「二王之后来助祭」;宋人悉从之,无异说。自季明德始不从,曰:「序似臆说。武王既有天下,封尧后于蓟,封舜后于陈,封禹「禹」,原误作「商」,今改。后于杞,而陈与杞、宋为三恪。此来助祭,独言二王之后,何为不及陈耶?窃意此诗必专为武庚而发,盖武庚庸愚不知天命,故使之观乐辟雍以养德,庶几其能忠顺耳。」邹肇敏踵其意而为说曰:「武王西雍之客,盖指禄父,而夏之后不与。何者?鹭,白鸟也。殷人尚白,武王立受子禄父为殷公,以抚殷余民,而不改其色,故『亦有斯容』与『亦白其马』皆不改色之證也。后儒见武庚以叛见诛,举而弃之不屑道,必以『我客』属嗣封之微子。夫由后而知鸱鸮毁室,罪存不贳。由武王之世观之,则武庚固殷之家嗣,亦由丹朱在虞,商均在夏,三恪莫敢望焉。周之嘉宾孰先武庚者,无问其贤否也。」较季说尤为宛转尽致矣。何玄子又踵两家之意而别为说曰:「周成王时,微子来助祭于祖庙,周人作诗美之。此与有瞽、有客皆一时之诗,为微子作也。何以知其为微子也?微子之封宋也,统承先王,修其礼物,作宾于王家,故有客之诗曰『亦白其马』。商尚白也,鹭乃白鸟,而『我客』、『有客』似之。意者其衣服、车旂之类皆用白与?此以知其为微子也。何以知其在成王时来助祭也?书序曰:『成王既黜殷命,杀武庚,命微子启,作微子之命』,是则微子之封宋自成王始命之,此以知微子在成王时来助祭也。」愚按,微子之命篇语乃伪古文,不足据。若以尚白为言,则武庚亦必仍旧制,安见非武王时武庚来助祭,而必成王时微子来助祭乎?是仍与季、邹揣摩之说无异也。总之,序说原有可疑者三:周有三恪助祭,何以独二王后,一也。诗但言「我客」,不言「二客」,二也。此篇言有振鹭之容,白也;有客篇明言「亦白其马」,似指殷后而不指夏后,三也。有此三者,故或以为武庚,或以为微子,所自来矣。以今揆之,微子之说较优于武庚;且有左传以證。左传皇武子曰:「宋,先代之后,于周为客:天子有事,膰焉;有丧,拜焉。」按周之隆宋自愈于杞,盖一近一远,近亲而远疏,亦理势所自然也。商颂亦称「嘉客」,指夏后;此称「客」,指殷后也。宋国之臣言宋事,则宜为微子而非武庚也。「有事膰焉」,亦来助祭之證。集传引序说者,乃引左传「天子有事,膰焉;有丧,拜焉」之语,然则只说得宋,遗却杞矣。
【振鹭二章,章四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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