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鸟

四言诗
《玄鸟》,祀高宗也。

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,宅殷土芒芒。古帝命武汤,正域彼四方。

方命厥后,奄有九有。商之先后,受命不殆,在武丁孙子。

武丁孙子,武王靡不胜。龙旂十乘,大糦是承。邦畿千里,维民所止,肇域彼四海。

四海来假,来假祁祁。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何。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玄鸟》,祀高宗也。祀当为“祫”。祫,合也。高宗,殷王武丁,中宗玄孙之孙也。有雊雉之异,又惧而修德,殷道复兴,故亦表显之,号为高宗。云崩而始合祭于契之庙,歌是诗焉。古者,君丧三年既毕,禘于其庙,而后祫祭于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庙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。一禘一祫,《春秋》谓之大事。○玄鸟玄鸟,燕也,一名鳦,音乙。祀,毛上如字,郑作“祫”,户夹反,三年丧毕之祭也。雊,古豆反。之异,《尚书》云“高宗祭成汤,有飞雉升鼎耳而雊”是也。复,扶又反。契,息列反,殷之始祖也;本又作“契”,同;又作“卨”,古字也。后放此。“古者,丧三年既毕,祫于大祖。明年,禘于群庙”,一本作“古者,君丧三年既毕,禘于其庙,而后祫祭于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庙。”案此序一,注旧有两本,前祫后禘是前本,禘夹一祫是后本也。 [疏]“《玄鸟》一章二十二句”。○正义曰:《玄鸟》诗者,祀高宗之乐歌也。郑以“祀”为“祫”,谓高宗崩,三年丧毕,始为祫祭于契之庙。诗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,以高宗上能兴汤之功,下能垂法后世,故经远本玄鸟生契。“帝命武汤”,言高宗能兴其功业,又述武丁孙子无不胜服,四海来至,百禄所归。言高宗之功,泽流后世,因祫祭而美其事,故序言祫以总之。毛无破字之理,未必以此为祫。或与《殷武》同为时祀,但所述之事自有广狭耳。○笺“祀当”至“大事”。○正义曰:知此“祀”当为“祫”者,以经之所陈,乃上述玄鸟生商,及成汤受命。若是四时常祀,不应远颂上祖。《殷武》与此皆云祀,《殷武》所陈,高宗身事而已,则知此与彼殊,宜当为祫也。案《殷本纪》,太戊生仲丁及外壬及河亶甲,亶甲生祖乙,祖乙生祖辛,祖辛生祖丁,祖丁生阳甲及盘庚及小辛及小乙,小乙生武丁。是武丁为太戊玄孙之孙。《书》序云:“高宗祭成汤,有飞雉升鼎耳而雊,作《高宗肜日》。”《殷本纪》称“武丁见雉升鼎耳,惧而脩政行德,天下咸欢,殷道复兴,立其庙,为高宗。”《丧服四制》说高宗之德云:“当此之时,殷衰而复兴,礼废而复起,高而宗之,故谓之高宗。”是殷道复兴,表显立号之事也。《礼》三年丧毕,祫于太祖之庙,以新崩之主序于昭穆。此高宗崩,丧毕之后,新与群庙之主始合祭于契之庙,故诗人因此祫祭之后,乃述序其事而歌此诗焉。郑《驳异义》云:“三年一祫,百王通义,则殷之祫祭,三年一为。”而必知此崩而始祫者,以序云“祫高宗也”。若是三年常祫,则毁庙之主陈于太祖,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,使遍及先祖,不独主于高宗。今序言“祫高宗”,明是为高宗而作祫,故知是崩后初祫于契之庙也。既言崩而始祫,因辩祫之先后,及言“古者君丧”以下,以明禘祫之疏数也。《大宗伯》及《王制》之注皆云:“鲁礼,三年丧毕,祫于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庙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。一禘一祫,《春秋》谓之大事。”彼二注,其言与此正同。而云“鲁礼”,则此云“古者君丧”以下,谓鲁礼也。此笺及《礼》注所言禘祫疏数,经无正文,故郑作《鲁礼禘祫志》以推之。其略云:鲁庄公以其三十二年秋八月薨,闵二年五月而吉禘。此时,庆父使贼杀子般之后,闵公心惧于难,务自尊成,以厌其祸。至二年春,其间有闰。二十一月禫,除丧,夏四月则祫,又即以五月禘。比月大祭,故讥其速。讥其速者,明当异岁也。经独言“吉禘于庄公”,闵公之服凡二十一月,于礼少四月,又不禫,无恩也。鲁闵公二年秋八月,公薨。僖二年除丧而祫。明年春,禘。自此之后,乃五年再殷祭,六年祫,故八年经曰:“秋七月,禘于大庙,用致夫人。”然致夫人自鲁礼,因禘事而致哀姜,故讥焉。鲁僖公以其三十三年冬十二月薨,文二年秋八月祫。僖薨至此而除,间有闰,积二十一月,从闵除丧,不禫,故明月即祫。经云:“八月丁卯,大事于太庙,跻僖公。”文公之服亦少四月。不刺者,有恩也。鲁文公以其十八年春二月薨,宣二年除丧而祫,明年春禘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,与僖为之同。六年祫,故八年禘。经曰:“夏六月,辛巳,有事于大庙,仲遂卒于垂。”说者以为,有事谓禘,为仲遂卒张本,故略之言有事耳。鲁昭公十一年夏五月,夫人归氏薨。十三年夏五月大祥,七月而禫。公会刘子及诸侯于平丘,公不得志。八月归,不及祫。冬,公如晋。明十四年春归乃祫。故十五年春乃禘。经曰:“二月癸酉,有事于武宫。”传曰:“禘于武公。”及二十五年传“将禘于襄公”,此则十八年祫,二十年禘;二十三年祫,二十五年禘,于兹明矣。儒家之说禘祫也,通俗不同,学者竞传其闻,是用讻讻争论,从数百年来矣。窃念《春秋》者,书天子诸侯中失之事,得礼则善,违礼则讥,可以发起是非,故据而述焉。从其禘祫之先后,考其疏数之所由,而粗记注焉。鲁礼,三年之丧毕,则祫于太祖。明年春,禘于群庙。僖也,宜也,八年皆有禘祫祭,则《公羊传》所云“五年而再殷祭”,祫在六年明矣。《明堂位》曰:“鲁,王礼也。”以相准况,可知也。此是郑君考校鲁礼禘祫疏数之事也。闵二年五月吉禘于庄公,即是《春秋》之经,而于禘之前,经无祫事。郑知四月祫者,以文二年经书“大事于太庙”,《公羊传》曰:“大事者何?祫也。”彼是除丧而祫,则知闵之吉禘之前,亦当先有祫祭。于祫所以不讥者,以时有庆父之难,君子原情免之。但为祫足以成尊,不假更复为禘,而五月又禘,故讥之,而书“吉禘”也。讥之言吉,则是未应从吉,故知明当异岁也。且五年而再殷祭,乃是《公羊传》文,后禘去前禘当五年矣。僖也,宣也,皆八年有禘,明知前禘当在三年矣。文公以二年祫祭,祫在除丧之年,禘宜在三年,是其与祫当异岁也。郑以《春秋》上下考校,知其必然,故此笺及《礼》注皆为定解,仍恐后学致惑,故又作《志》以明之。如《志》之言,五年再殷祭,先祫后禘。而此云一禘一祫,先言禘者,恐其文便,无义例也。《春秋》谓之大事,指谓文二年祫祭之事耳。其禘则《春秋》或谓之禘,或云有事,皆不言大事。僖、宣八年之经是也。此笺或云“古者,君丧三年,丧毕,禘于其庙,而后祫于太祖。自此之后,五年而再殷祭”者,其文误也。何则?《礼》注及《志》皆无此言,则此不当独有也。定本亦无此文。 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,宅殷土芒芒。玄鸟,鳦也。春分,玄鸟降。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,帝率与之祈于郊禖而生契,故本其为天所命,以玄鸟至而生焉。芒芒,大貌。笺云:降,下也。天使鳦下而生商者,谓鳦遗卵,娀氏之女简狄吞之而生契,为尧司徒,有功,封商。尧知其后将兴,又锡其姓焉。自契至汤,八迁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,国日以广大芒芒然。汤之受命,由契之功,故本其天意。○芒,莫刚反。后同。娀,夙忠反,契母之本国名。郊禖音梅,本亦作“高禖”。卵,力管反。亳,傍各反。地名。古帝命武汤,正域彼四方。方命厥后,奄有九有。正,长。域,有也。九有,九州也。笺云:古帝,天也。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,使之长有邦域,为政于天下。方命其君,谓遍告诸侯也。汤有是德,故覆有九州,为之王也。○长,张丈反。下同。遍音遍。商之先后,受命不殆,在武丁孙子。武丁,高宗也。笺云:后,君也。商之先君受天命而行之不解殆者,在高宗之孙子。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明也。○解音懈。武丁孙子,武王靡不胜。龙旂十乘,大糦是承。胜,任也。笺云:交龙为旂。糦,黍稷也。高宗之孙子有武功、有王德于天下者,无所不胜服。乃有诸侯建龙旂者十乘,奉承黍稷而进之者,亦言得诸侯之欢心。十乘者,二王后、八州之大国。○武王,于况反,又如字。注同。胜,毛音升,郑式證反。乘,绳證反。注同。糦,尺志反,《韩诗》云:“大祭也。”任音壬。下“何任”同。邦畿千里,维民所止,肇域彼四海。畿,疆也。笺云:止犹居也。肇,当作“兆”。王畿千里之内,其民居安,乃后兆域正天下之经界。言其为政自内及外。○疆,居良反。 四海来假,来假祁祁。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何。景,大。员,均。何,任也。笺云:假,至也。祁祁,众多也。员,古文作云。河之言何也。天下既蒙王之政令,皆得其所,而来朝觐贡献。其至也祁祁然众多。其所贡于殷大至,所云维言何乎?言殷王之受命皆其宜也。百禄是何,谓当檐负天之多福。○假音格。下同。祁,巨移反,或上之、尺之二反。员,毛音圆,郑音云。河,王以为河水。本或作“何”。何音河,又河可反。本亦作“荷”,音同。郑云:“担负也。”下篇“何天”同。朝,直遥反。担,都蓝反。下篇同。 [疏]“天命”至“是何”。○毛以为,契母简狄,于春分玄鸟至日,祁于高禖而生契,封商,后世有此殷国。今以高宗有国,本而美之。言上天命此玄鸟,使下而生此商国,故契之子孙得居此殷土,其国境广大芒芒然。既总言天命生商,又指陈商兴之节。古之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,令长有彼四方之国,谓为之君长,有其土地。天既命成汤为长,又令四方归之。方方命其诸侯之君,使归成汤,故得同有此九州之民也。成汤既受天命,子孙又能循之。商之先君受天之命,年世延长,所以不至危殆者,在此高宗武丁善为人之孙子也。此武丁为人之子孙,行其先祖武德之王道,威德盛大,无所不胜任之也。故于此祀高宗也,乃有诸侯建龙旂者十乘来助殷祭。于祭之时,有大黍稷之食,此诸侯于是奉承而进之。言高宗泽及天下,故子孙祭之,得万国之欢心也。高宗前世,殷政衰微,又述高宗能兴之状。殷之邦畿之内,地方千里,维是民之所安止矣,然后始有彼四海。言高宗为政,先安畿内之民,后安四海之国,以为己有。由此能有彼四海,故四海诸侯莫不来至。其来至也,祁祁然数甚众多。此众多诸侯,其辞皆云:殷王之政甚大均矣,维如河之润物然。言其无不沾及也。成汤既受天命,子孙克循其道,则殷之受命皆得其宜,故百众福禄于是宜担负之。高宗兴殷之道,能为四海所庆,故因其祀也,述而歌之。郑以为,简狄吞鳦卵生契,故言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也。正域彼四方,言长有邦域,为政于四方。又以奄为覆,言覆有九州,为之王也。又受命不怠,在武丁孙子,谓行之不解怠者,在武丁之孙子。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著明,以教戒后世,子孙行之不解怠也。武王靡不胜,谓武丁孙子有武功、有王德者,于天下无所不胜。由高宗功被后世,故子孙能服天下也。兆域彼四海,谓正天下之经界,为营兆境域,以至于彼四海也。景云维河,言诸侯大至,所言维云何乎?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荷,即其言之所云也。唯此为异。余文义略同。○传“玄鸟”至“大貌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鸟》云:“燕燕,鳦也。”色玄,故又名为玄鸟。毛氏不信谶纬,以天无命鸟生人之理。而《月令》仲春云:“是月也,玄鸟至之日,以大牢祀于高禖。天子亲往,后妃率九嫔御。”玄鸟降日,则有祀郊禖之礼也。《大戴礼·帝系篇》说“帝喾卜其四妃之子,皆有天下”,云“有娀氏女简狄”,则契为高辛之子;简狄,高辛之妃。而云玄鸟至生商,则是以玄鸟至日祈而得之也,故以为“春分,玄鸟降。汤之先祖简狄祈郊禖而生契”也。玄鸟以春分而至,气候之常,非天命之使生契。但天之生契,将令王有天下,故本其欲为天所命,以玄鸟至而生焉。记其祈福之时,美其得天之命,故言天命玄鸟,使下生商也。玄鸟之来,非从天至,而谓之降者,重之若自天来然。《月令》“季春,戴胜降于桑”,注云:“是时恒在桑,言降者,若始自天来,重之,故称降也。”襄四年《左传》称“芒芒禹迹,画为九州”,是芒芒为大貌也。○笺“天使”至“天意”。○正义曰:郑以《中候契握》云“玄鸟翔水遗卵,流,娀简吞之,生契,封商”,《殷本纪》云“简狄行浴,见玄鸟堕其卵,简狄取吞之,因孕生契”,此二文及诸纬䖬言吞鳦生契者多矣,故郑据之以易传也。《书》序云:“自契至于成汤,八迁,汤始居亳。”又云:“盘庚五迁,将治亳殷。”于汤言居亳,于盘庚言亳殷,则殷是亳地之小别名,故知汤是亳之殷地而受命之也。自契至汤八迁者,皇甫谧云:“史失其传,故不得详。”是八迁地名不可知也。其亳地在河、洛之间,《书序》注云:“今属河南偃师。”《地理志》河南郡有偃师县有尸乡,“殷汤所都”也。皇甫谧云:“学者咸以为亳在河、洛之间今河南偃师西二十里有尸乡亭是也。谧考之事实,失其正也。《孟子》称汤居亳,与葛为邻。案《地理志》,葛今梁国宁陵之葛乡是也。汤地七十里耳。葛伯不祀,汤使亳众为之耕,有童子饷食,葛伯夺而杀之。古文《仲虺之诰》曰:‘汤征,自葛始。’计宁陵去偃师八百里,而使亳众为耕,有童子饷食,非其理也。今梁国自有二台也,南亳在谷熟之地,北亳在蒙地,非偃师也。《书》序曰‘盘庚五迁,将治亳殷’,即偃师是也。然则殷有三亳,二在梁国,一在河、洛之间。谷熟为南亳,即汤都也。蒙为北亳,即景亳,是汤所受命也。偃师为西亳,即盘庚所徙者也。”《立政》之篇曰“三亳阪尹”是也。如谧之言,非无理矣。郑必以亳为尸乡者,以《地理志》言尸乡为殷汤所都,是旧说为然,故从之也。且《中候格予命》云:“天乙在亳,东观于洛。”若亳在梁国,则居于洛东,不得东观于洛也。所言三亳,阪尹谓其尹在阪。谧之所言三亳,其地非皆有阪,故《立政》注云:“三亳者,汤旧都之民分为三邑,其长居险,故云阪尹。盖东成皋,南轘辕,西降谷也。”是郑以三亳为分亳民于三处有亳地也。杜预以景亳为周地。河南巩县西南有汤亭,或说即偃师也。《汉书音义》曰:“臣瓒案:汤居亳,今济阴薄县是也。今薄有汤冢,已氏有伊尹冢,皆相近。”又以亳为济阴薄县。以其经无正文,故各为异说。地名变易,难得而详也。《孟子》称汤以七十里有天下,则汤之初国犹尚小耳。言日以广大芒芒然,谓至汤身而渐大也。又解将述成汤,而远言契意。以汤之受命,由契之功,故本其天意而言契之初生也。○传“正长”至“九州”。○正义曰:“正,长”,《释诂》文。“域,有”者,言封域之内,皆为己有,非训域为有也。言“奄有九有”,是同有天下之辞,言分天下以为九分,皆为己有,故知“九有,九州”也。传于奄字皆训为同。王肃云“同有九州之贡赋也”。○笺“古帝”至“之王”。○正义曰:汤之受命,上天命之,故知古帝谓天也。《尚书纬》云:“曰若稽古帝尧。”稽,同也。古,天也。是谓天为古,故得称天为古帝也。方命其君,谓于四方之国,方方命之,故为遍告诸侯。言汤有是德,天道远矣,非与人道言。云遍告之者,正谓授汤圣德,令之所征无敌,使诸侯遍闻,是遍告之也。○传“武丁,高宗”。○正义曰:作诗所以称王名者,王肃云:“殷质,以名著。商之先君成汤受天命,所以不危殆者,在武丁之为人孙子也。”毛以为,汤孙,汤为人子孙,则此亦当如肃言也。○笺“商之”至“度明”。○正义曰:商之先君受天命,成汤是也。以天下之大,王业之重,创基甚难,守亦不易,故言行之不懈怠者,在高宗之孙子。美此高宗孙子,能得行之不懈怠也。又解此诗主颂高宗,而美高宗子孙者,言高宗兴汤之功,法度著明,故子孙能得行之,亦是高宗之美,故主颂高宗而言其子孙也。○笺“交龙”至“大国”。○正义曰:“交龙为旂”,《春官·司常》文也。言以“大糦是承”,谓奉承助祭,祭之粢盛唯黍稷耳。糦字从米,故知是黍稷也。乃有诸侯建龙旂者十乘,奉承黍稷而进之。殷礼既亡,无可案据。若以周法言之,则谓诸侯乘墨车,建龙旂,入天子之门。至祭时,奉黍稷之馔以助祭也。《觐礼》曰:“侯氏裨冕,乘墨车,载龙旂,弧韣乃朝。”注云:“墨车,大夫制也。乘之者,入天子之国,车服不可尽与王同。交龙为旂,诸侯所建。”是入天子之门乘墨车也。其在道路,则随其尊卑,故《觐礼记》云:“偏驾不入王门。”注云:“在傍与王同曰偏驾。同姓金辂,异姓象辂,四卫革辂,蕃国木辂。驾之与王同,谓之偏驾。不入王门者,乘墨车以朝,偏驾之车舍于馆矣。”是未入于王门。驾不入王门者,则所驾之车,随其尊卑。其建龙旂则终始同也。又解诸侯众多,独言十乘之意,谓二王之后与八州之大国,故十也。八州大国,谓州牧也。诸侯当以服数来朝,而得十乘并至者,举其有十乘耳,未必同时至也。或者王不巡守之岁,则诸侯并时来朝。四时更来,则年之间而十乘俱至也。○传“畿,疆”。○正义曰:畿者,为之畿限疆畔,故为疆也。毛无破字之理,则肇当训为始。王肃云:“殷道衰,四夷来侵。至高宗,然后始复以四海为境域也。”○笺“肇当”至“及外”。○正义曰:笺以肇域共文,当谓界域营兆,故转肇为兆。言已令千里之内民得安居,乃后正天下之经界,以四海为兆域。先安畿内,后正四海,言其自内及外也。○传“景,大。员,均。何,任”。○正义曰:“景,大”,《释诂》文。员者,周匝之言,故为均也。荷者,任负之义,故为任也。传解维河之义,既以景员为大均,则维河者当谓政教大均,如河之润物然,言其沾润无所不及也。○笺“假至”至“多福”。○正义曰:“假,至”,《释诂》文。彼作格,音义同。转员为云,河为何者,以《頍弁》、《既醉》言“维何”者,皆是设问之辞,与下句发端。此下句言“殷受命咸宜”,是对前之语,则此言“维何”,当与彼同,不得为水傍河也,故知河当为何。“维何”既是问辞,则大员是诸侯大至口之所云,不得为大均之义。且古文云、员字同,故易传也。上言“兆域彼四海”,以四海为界也。既言四海为界,因即乘而立文,言“四海来假”,正谓四海之内,中国诸侯来至贡献,非自四夷贡献也。所云维言何乎,将欲述其美殷之言,故开其问端也。荷任即是檐负之义,故言“檐负天之多福”。 《玄鸟》一章,二十二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玄鸟 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,宅殷土芒芒。古帝命武汤,正域彼四方。本韵。[评]古人为文定不肯平淡,必借事以见异趣;不知者反以是诬古人。方命厥后,奄有九有。本韵。商之先后,受命不殆,在武丁孙子。本韵。武丁孙子,武王靡不胜。龙旂十乘,大壳是承。本韵。邦畿千里,维民斯止,肇域彼四海。本韵。四海来假,来假祈祈。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,本韵;与「祈」叶。百禄是何。本韵;与「河」叶。○赋也。 诗明语「武丁孙子」,「孙子」者,对汤而言。上曰「商之先后」,是汤也。集传犹不之信,第为泛说,何耶?其解「武丁孙子」,若谓武丁之孙子然,属祭者自谓;于是以「武王靡不胜」亦为自赞之辞,绝非理。
毛传曰:「玄鸟,鳦也。春分玄鸟降。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,帝率与子之祈于郊禖而生契,故本为天所命,以玄鸟至而生焉。」依毛解诗,尽自明顺,何必喜怪耶?又蔡邕月令章句曰:「玄鸟感阳而至,其来主为孚乳蕃滋,故重其至日,因以用事。契母简狄,盖以玄鸟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。故诗曰『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』」与毛传亦合。自吕览创为异说,以为吞鳦卵而生,而史记承之,诸纬书亦并为其言,郑氏乃以之说经,不可从也。今人居数千载下,岂能逆测古事。但依文说经,不必先立主见,如生民诗文义实似谓履迹而生者,不必为之辟异也。此诗实无吞卵而生之文义,不必为之好异也。「武王靡不胜」,汤有武功,故曰「武汤」。武丁伐鬼方,故亦曰「武王」,正见其绳祖武也。「景员维河」,朱郁仪曰:「汤有景亳之命,高宗亦自河徂亳,此云『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』者,举汤暨武丁会诸侯之地而言也。『员』与『云』通,语助辞。」
【玄鸟一章,二十二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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