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未明

四言诗
《东方未明》,刺无节也。朝廷兴居无节,号令不时,挈壶氏不能掌其职焉。

东方未明,颠倒衣裳。颠之倒之,自公召之。(一章)

 

东方未晞,颠倒裳衣。倒之颠之,自公令之。(二章)

 

折柳樊圃,狂夫瞿瞿。不能辰夜,不夙则莫。(三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东方未明》,刺无节也。朝廷兴居无节,号令不时,挈壶氏不能掌其职焉。号令,犹召呼也。挈壶氏,掌漏刻者。○朝,直遥反,注皆同。挈,苦结反,又音结。壶音胡。挈壶氏,掌漏刻之官。 [疏]“《东方未明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职焉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东方未明》诗者,刺无节也。所以刺之者,哀公之时,朝廷起居,或早或晚,而无常节度,号令召呼不以其时。人君置挈壶氏之官,使主掌漏刻,以昏明告君。今朝廷无节,由挈壶氏不能掌其职事焉,故刺君之无节,且言置挈壶氏之官不得其人也。朝廷是君臣之总辞,此则非斥言其君也。兴,起也。居,安坐也。言君之坐起无时节也。由起居无节,故号令不时,即经上二章是也。挈壶氏不能掌其职,卒章是也。○笺“号令”至“刻者”。○正义曰:以经言“自公召之”,故云“号令犹召呼也”。挈壶氏于天子为司马之属,其官,士也,故《夏官》序云:“挈壶氏下士六人。”注云:“挈读如挈发之挈。壶,盛水器也。世主挈壶水以为漏。”然则挈壶者,悬系之名,刻谓置箭壶内,刻以为节而浮之水上,令水漏而刻下,以记昼夜昏明之度数也。以序言“不能掌其职焉”,故举其所掌之事也。 东方未明,颠倒衣裳。上曰衣,下曰裳。笺云:挈壶氏失漏刻之节,东方未明而以为明,故群臣促遽颠倒衣裳。群臣之朝,别色始入。○倒,都老反。遽,其虑反。别,彼列反。颠之倒之,自公召之。笺云:自,从也。群臣颠倒衣裳,而朝人又从君所来而召之,漏刻失节,君又早兴。 [疏]“东方”至“召之”。正义曰:言朝廷起居无节度,于东方未明之时,群臣皆颠倒衣裳而著之。方始倒之颠之,著衣未往,已有使者从君而来召之。起之早晚,礼有常法,而今漏刻失节,促遽若此,故刺之。○传“上曰衣,下曰裳”。○正义曰:此其相对定称,散则通名曰衣。《曲礼》曰:“两手抠衣,去齐尺。”注云:“齐谓裳下缉也。”是裳亦称衣也。传言此,解其颠倒之意,以裳为衣。今上者在下,是为颠倒也。○笺“挈壶”至“始入”。○正义曰:解时实未明,而颠倒衣裳之意。以挈壶氏失漏刻之节,每于东方未明而为已明,告君使之早起。群臣当以失晚,复恐后期,故于东方未明之时,急促惶遽,不暇整理衣服,故颠倒著衣裳而朝君。此则失于侵早,故言朝之正法,群臣别色始入。东方未明,未当起也。别色始入,《玉藻》文。○笺“群臣”至“早兴”。○正义曰:群臣颠倒衣裳,方欲朝君,人已从君所来召之,是君已先起矣,故言君又早兴。臣起已太早,君兴又早于臣也。 东方未晞,颠倒裳衣。晞,明之始升。 [疏]传“晞,明之始升”。○正义曰:晞是日之光气。《湛露》云:“匪阳不晞。”谓见日之光而物干,故以晞为干。《蒹葭》云:“白露未晞。”言露在朝旦,未见日气,故亦为干义。此言东方未明,无取于干,故言明之始升,谓将旦之时,日之光气始升,与上未明为一事也。 倒之颠之,自公令之。令,告也。 折柳樊圃,狂夫瞿瞿。柳,桑脆之木。樊,藩也。圃,菜园也。折柳以为藩园,无益于禁矣。瞿瞿,无守之貌。古者,有挈壶氏以水火分日夜,以告时于朝。笺云:柳木之不可以为藩,犹是狂夫不任挈壶氏之事。○折,之舌反。圃音布,又音补。树菜蔬曰圃。瞿,俱具反。脆,七岁反。藩,方元反。 不能辰夜,不夙则莫。辰,时。夙,早。莫,晚也。笺云:此言不任其事者,恒失节数也。○莫音暮。 [疏]“折柳”至“则莫”。○正义曰:此言折柳木以为藩菜果之圃,则柳木桑脆,无益于圃之禁,以喻用狂夫以为挈壶之官,则狂夫瞿瞿然不任于官之职。由不任其事,恒失节度,不能时节此夜之漏刻,不太早则太晚,常失其宜,故令起居无节。以君任非其人,故刺之。○传“柳桑”至“于朝”。○正义曰:言柳桑脆之木者,欲取无益于禁,故以桑脆解之。“樊,藩也”,《释言》文。孙炎曰:“樊,圃之藩也。”郭璞曰:“谓藩篱也。”种菜之地谓之圃,其外藩篱谓之园,故云:“圃,菜园也”。太宰九职,“二曰园圃,毓草木”,注云:“树果蓏曰圃,园其藩也。”是圃内可以种菜,又可以树果蓏,其外列藩篱以为樊。柳是桑脆之物,以手折而为藩,无益于禁,以喻狂夫不任挈壶之职也。《蟋蟀》云:“良士瞿瞿。”瞿为良士貌,故传云:“瞿瞿然顾礼义。”此言“狂夫瞿瞿”,谓狂愚之夫,故言“瞿瞿,无守之貌”,为精神不立,志无所守,故不任居官也。序云“挈壶氏不能掌其职”,则狂夫为挈壶氏矣,故又解其瞿瞿之意。古者,有挈壶氏以水火分日夜,谓以水为漏,夜则以火照之,冬则冰冻不下,又当置火于傍,故用水用火。准昼夜共为百刻,分其数以为日夜,以告时节于朝,职掌如此。而今此狂夫瞿瞿然志无所守,分日夜则参差不齐,告时节则早晚失度,故责之也。《挈壶氏职》曰:“凡丧,悬壶以代哭,皆以水火守之,分以日夜。及冬,则以火爨鼎水而沸之,而沃之。”注云:“代,更也。礼未大敛代哭。以水守壶者,为沃漏也。以火守壶者,夜则视刻数也。分以日夜者,异昼夜漏也。漏刻之箭,昼夜共百刻,冬夏之间则有长短焉。太史立成法,有四十八箭。”是其分日夜之事。言冬夏之闲有长短者,案《干象历》及诸历法与今大史所候皆云:冬至则昼四十五,夜五十五;夏至则昼六十五,夜三十五;春、秋分则昼五十五半,夜四十四半。从春分至于夏至,昼渐长增九刻半;从夏至至于秋分,所减亦如之。从秋分至于冬至,昼渐短减十刻半;从冬至至于春分,所加亦如之。又于每气之间加减刻数,有多有少。其事在于历术以其算数有多有少,不可通而为率,故太史之官立为法,定作四十八箭,以一年有二十四气,每一气之闲又分为二,通率七日强半而易一箭,故周年而用箭四十八也。历言昼夜者,以昏明为限。马融、王肃注《尚书》,以为日永则昼漏六十刻,夜漏四十刻。日短则昼漏四十刻,夜漏六十刻。日中、宵中则昼夜各五十刻者,以《尚书》有日出日入之语,遂以日见为限。《尚书纬》谓刻为商。郑作《士昏礼目录》云:“日入三商为昏。”举全数以言耳。其实日见之前,日入之后,距昏明各有二刻半,减昼五刻以裨夜,故于历法皆多校五刻也。郑于《尧典》注云:“日中、宵中者,日见之漏与不见者齐也。日永者,日见之漏五十五刻,日不见之漏四十五刻。”又与马、王不同者,郑言日中、宵中者,其漏齐则可矣。其言日永、日短之数,则与历甚错。马融言昼漏六十,夜漏四十,减昼以裨夜矣。郑意谓其未减,又减昼五刻以增之,是郑之妄说耳。漏刻之数,见在史官,古今历者,莫不符合。郑君独有此异,不可强为之辞。案挈壶之职唯言分以日夜,不言告时于朝。《春官·鸡人》云:“凡国事为期,则告之时。”注云:“象鸡知时。”然则告时于朝,乃是鸡人。此言挈壶告时者,以序云“兴居无节,挈壶氏不能掌其职”,明是挈壶告之失时,故令朝廷无节也。盖天子备官,挈壶掌漏,鸡人告时,诸侯兼官,不立鸡人,故挈壶告也。《庭燎》笺云:“王有鸡人之官。”是郑意以为,唯王者有鸡人,诸侯则无也。○传“辰,时。夙,早。莫,晚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训》云:“不辰,不时也。”是辰为时也。“夙,早”,《释注》文。暮与早对,故为晚。 《东方未明》三章,章四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,颠倒衣、裳。本韵。颠之倒之,自公召本韵。之。赋也。东方未晞,颠倒裳、衣。本韵。倒之颠之,自公令本韵。之。赋也。折柳樊圃,狂夫瞿瞿。不能辰夜,不夙则莫。本韵。○比也。 小序谓「刺无节」,然古人鸡鸣而起,鸡鸣时正东方未明,可以起矣,并不为蚤,何言「无节」乎!此泥后世晏起而妄论古,可笑也。末章难详。
【东方未明三章,章四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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