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夭

四言诗
《桃夭》,后妃之所致也。不妒忌,则男女以正、婚姻以时,国无鳏民也。

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(一章)

 

桃之夭夭,有蕡其实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室。(二章)

 

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(三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《桃夭》,后妃之所致也。不妒忌,则男女以正,婚姻以时,国无鳏民也。老而无妻曰鳏。○“桃夭”,于骄反。桃,木名。《说文》作“枖”,云“木少盛貌”。鳏,本亦作“鳏”,古顽反。 [疏]“《桃夭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鳏民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桃夭》诗者,后妃之所致也。后妃内脩其化,赞助君子,致使天下有礼,昏娶不失其时,故曰致也。由后妃不妒忌,则令天下男女以正,年不过限,昏姻以时,行不逾月,故周南之国皆无鳏独之民焉,皆后妃之所致也。此虽文王化使之然,亦由后妃内赞之致,故因上《螽斯》后妃不妒忌后,言其所致也。且言致从家至国,亦自近致远之辞也。男女以正,三章上二句是也。昏姻以时,下二句是也。国无鳏民焉,申述所致之美,于经无所当也。○笺“老而”至“曰鳏”。○正义曰:刘熙《释名》云“无妻曰鳏”者,“愁悒不寐,目恒鳏鳏然,故其字从鱼,鱼目不闭也。无夫曰寡。寡,踝也,单独之名”。鳏或作“矜”,同。盖古今字异。《王制》曰:“老而无妻谓之矜,老而无夫谓之寡。”则鳏、寡,年老不复嫁娶之名也。《孝经》注云:“丈夫六十无妻曰鳏,妇人五十无夫曰寡也。”知如此为限者,以《内则》云“妾虽老,年未满五十,必与五日之御”,则妇人五十不复御,明不复嫁矣,故知称寡以此断也。《士昏礼》注云“姆,妇人年五十出而无子者”,亦出于此也。本三十男,二十女为昏。妇人五十不嫁,男子六十不复娶,为鳏、寡之限也。《巷伯》传曰“吾闻男女不六十不间居”,谓妇人也。《内则》曰“唯及七十,同藏无间”,谓男子也。此其差也。《白虎通》云:“鳏之言鳏,鳏无所亲”,则寡者少也,言少匹对耳,故《鸿雁》传“偏丧曰寡”,此其对例也。妇人无称鳏之文,其男子亦称寡,襄二十七年传曰:“崔杼生成及彊而寡”,故《小雅》云:“无夫无妇并谓之寡。丈夫曰索,妇人曰厘。”又许慎曰“楚人谓寡妇为霜”,并其异名也。鳏、寡之名,以老为称,其有不得及时为室家者,亦同名焉。即此无鳏民,谓年不过时,过则谓之鳏,故舜年三十不娶,《书》曰:“有鳏在下,曰虞舜。”《唐》传:“孔子曰:‘舜父顽母嚚,不见室家之端,故谓之鳏。’”是三十不娶称鳏也。又《何草不黄》云“何人不矜”,尚从军未老,不早还见室家,亦谓之矜。《易·大过》“九二,老夫得其女妻,无不利”,“九五,老妇得其士夫,无咎无誉”。彼郑注云:以丈夫年过娶二十之女,老妇年过嫁于三十之男,皆得其子。彼言老,若容男六十、妇五十犹得嫁娶者,《礼》:“宗子虽七十,无无主妇。”是年过可以改娶,则妇人五十或可以更嫁者。言鳏寡,据其不得嫁娶者耳。传言崔杼为寡,则有子亦称寡。鳏寡据其困者多是无子,故《王制》及《周礼》皆云“天民之穷而无所告者”。 传以“桃之夭夭”言其少壮宜其室家为不逾时,则上句言其年盛,下句言嫁娶得时也。但传说昏嫁年月于此不著。《摽有梅》卒章,《传》曰“三十之男,二十之女,不待礼会而行之”,谓期尽之法,则男女以正,谓男未三十,女未二十也。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时行,则女自十五至十九也。女年既盛,则男亦盛矣,自二十至二十九也。《东门之杨》传曰“男女失时,不逮秋冬”,则秋冬嫁娶正时也。言宜其室家无逾时,则三章皆为秋冬时矣。郑以三十之男,二十之女,仲春之月为昏,是礼之正法,则三章皆上二句言妇人以年盛时行,谓二十也,下句言年时俱当,谓行嫁又得仲春之正时也。 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兴也。桃有华之盛者。夭夭,其少壮也。灼灼,华之盛也。笺云:兴者,逾时妇人皆得以年盛时行也。○少,诗照反。 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之子,嫁子也。于,往也。宜,以有室家无逾时者。笺云:宜者,谓男女年时俱当。○当,丁浪反。 [疏]“桃之”至“室家”。○毛以为少壮之桃夭夭然,复有灼灼然。此桃之盛华,以兴有十五至十九少壮之女亦夭夭然,复有灼灼之美色,正于秋冬行嫁然。是此行嫁之子,往归嫁于夫,正得善时,宜其为室家矣。○郑唯据年月不同,又宜者,谓年时俱善为异。○传“桃有华之盛者”。○正义曰:夭夭言桃之少,灼灼言华之盛。桃或少而未华,或华而不少。此诗夭夭、灼灼并言之,则是少而有华者,故辨之。言桃有华之盛者,由桃少故华盛,以喻女少而色盛也。○笺“时妇”至“时行”。○正义曰:此言年盛时,谓以年盛二十之时,非时月之时。下云“宜其室家”,乃据时月耳。○笺“宜者”至“俱当”。○正义曰:易传者以既说女年之盛,又言“之子于归”,后言“宜其室家”,则总上之辞,故以为年时俱当。 桃之夭夭,有蕡其实。蕡,实貌。非但有华色,又有妇德。○蕡,浮云反。 之子于归,宜其家室。家室,犹室家也。 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蓁蓁,至盛貌。有色有德,形体至盛也。○蓁,侧巾反。 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一家之人尽以为宜。笺云:家人,犹室家也。○尽,津忍反,或如字。他皆放此。 [疏]笺“家人犹室家”。○正义曰:易传者以其与上相类,同有“宜其”之文,明据宜其为夫妇,据其年盛,得时之美,不宜横为一家之人。桓十八年《左传》曰:“女有家,男有室。”室家谓夫妇也。此云“家人”,家犹夫也,人犹妇也,以异章而变文耳,故云“家人犹室家”也。 《桃夭》三章,章四句。

《诗经通论》:

桃夭 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[评]艳甚;华,平韵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本韵。○兴而比也,下同。桃之夭夭,有蕡其实。[评]实,变,转仄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本韵。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[评]叶,倒,转平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本韵。 小序谓「后妃之所致」;每篇必属后妃,竟成习套。夫尧、舜之世亦有四凶,太姒之世亦安能使女子尽贤,凡于归者皆「宜室」、「宜家」乎!即使非后妃之世,其时男女又岂尽踰垣、钻隙乎!此迂而不通之论也。大序复谓「不妒忌,则男女以正,昏姻以时,国无鳏民。」按孟子言「大王好色。内无怨女,外无旷夫」,此虽谲谏之言,然于理犹近。若后妃不妒忌于宫中,与「国无鳏民」何涉,岂不可笑之甚哉!故集传不言后妃而言文王,亦可也;伪传则以为美后妃而作,即谓咏后妃,亦可也;皆较愈于谓后妃之德化所致矣。然集传单指文王,终觉偏;伪传呼后妃为「之子」,亦似轻亵:俱未安。季明德曰:「之子,指嫁者而言,但不知为何人之女。其必文王之公子、公孙而后妃所教于宫中者与?」虽属臆测,于理似近。第将嫁教于公宫三月,不知此体周初已有否耶?愚意,此指王之公族之女而言,诗人于其始嫁而叹美之,谓其将来必能尽妇道也。
集传曰:「诗人因所见以起兴,而叹其女子之贤,而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。」全属虚衍,竟不成语。其尤谬者,附会周礼「仲春,令会男女」,曰「桃之有华,正昏姻之时」;绝类妇稚语。且不但「其实」、「其叶」又属夏时,说不去;竟似目不睹下文者。而大序所云「昏姻以时」者,谓男子三十、女子二十之时;若「桃夭」者,毛、郑皆为喻女少壮盛时。孔氏曰:「此言『年盛时』,谓以年盛二十之时,非时月之时;下云『宜其室家』,乃据时月「月」,原误「言」,据校改。耳。」又曰:「正于「于」,原误「者」,据校改。秋、冬行嫁。」孔氏恐后人误解,故明白疏之如此;乃犹以桃之有华为婚姻之时,又岂目不睹注疏乎!盖古嫁女在农事毕,霜降之后,冰泮之前,故孔谓「秋、冬」。说详匏有苦叶篇。况周礼伪书,尤不可据。且如其说,是赋矣,何谓之兴乎!种种纰缪,岂可胜辨!
[一章、二章、三章]桃花色最艳,故以取喻女子;开千古词赋咏美人之祖。本以华喻色,而其实、其叶因华及之,诗例次第如此。毛传以「实」为喻德,以「叶」为喻形体至盛,近滞;而「形体至盛」语尤未妥。吕东莱曰:「桃夭既咏其华,又咏其实,又咏其叶,非有他义,盖余兴未已而反覆叹咏之耳。」如此,又说得太无意义。大抵说诗贵在神会,不必著迹。如「华」,喻色矣。「实」,喻德可,喻子亦可,盖妇人贵有子也。有实之时,其「叶」方盛,即承有实来,唐人诗「绿叶成阴子满枝」。不必定有所喻耳。「家人」即与「室家」、「家室」一义,不必分别。
【桃夭三章,章四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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