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风·魏风 葛屦

四言诗
《葛屦》,刺褊也。魏地陕隘,其民机巧趋利,其君俭啬褊急,而无德以将之。

纠纠葛屦,可以履霜。掺掺女手,可以缝裳。要之襋之,好人服之。(一章)

 

好人提提,宛然左辟,佩其象揥。维是褊心,是以为刺。(二章)

 

评析

《毛诗注疏》:

◎魏葛屦诂训传第九

陆曰:案《魏世家》及《左氏传》云:“姬姓国也。”《诗谱》云:“周以封同姓,其地虞舜、夏禹所都之域,地在古冀州雷首之北,析城之西,南枕河曲,北涉汾水。” 魏谱魏者,虞舜、夏禹所都之地,○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:“河东郡有河北县,《诗》魏国也,晋献公灭之,封大夫毕万。”皇甫谧云:“舜所营都”,或云“蒲坂即河东县”,是也。禹受禅,都平阳或安邑,皆属河东。《五子之歌》怨太康失邦,其歌云:“惟彼陶唐,有此冀方。今失厥道,乃厎灭亡。”《左传》引其文,服虔云:“尧居冀州,虞、夏因之,不迁居,不易民。其陶唐、虞、夏之都大率相近,不出河东之界,故《书》责太康亡失。”然则魏都河北蒲坂,故安邑皆逼近之,故云“魏者,舜、禹所都之地”,谓境内有其都耳,魏不居其墟也。○在《禹贡》冀州雷首之北,析城之西,○正义曰:《禹贡》云:“壶口、雷首,至于太岳;厎柱、析城,至于王屋。”《地理志》云:“雷首在蒲坂南。析城在濩泽西南。”皆在河东界内,是其属冀州也。○周以封同姓焉。○正义曰:襄二十九年《左传》曰:“虞、虢、焦、滑、霍、杨、韩、魏,皆姬姓。”是与周同姓也。《魏世家》绝不知所封为谁,故言“周以封同姓”云。其封域南枕河曲,北涉汾水。○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:“魏国,姬姓也,在晋之南河曲,故其《诗》曰‘彼汾一曲’,‘置诸河之干兮’。”是南枕河曲也。《汾沮洳》曰:“彼汾沮洳,言采其莫。”刺君采其菜于汾,明其垶逾汾矣,故知北涉汾水。 昔舜耕于历山,陶于河滨。○正义曰:《尚书传》文也。彼注云:“历山在河东。”是舜耕之处在魏境也。言“陶于河滨”,则在河北之滨,绹以历山相近,同为魏地,故连言之。皇甫谧云:“言陶于河滨,即《禹贡》所谓陶丘,今济阴定陶之西南陶丘亭是也。”言河滨,明近河,不宜在济阴,谧之言谬耳。○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,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,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。此一帝一王,俭约之化,于时犹存。及今魏君,啬且褊急,不务广修德于民,教以义方。○正义曰:“教以义方”,隐三年《左传》石碏辞也。感舜、禹之化,则应皆俭约,而《硕鼠》、《伐檀》又以刺君贪鄙者,虽遗风尚在,人性不同,不能使贪者皆俭。因《葛屦》等刺俭者多,又其诗在先,故言俭约之化耳。晋有唐之遗风,诗称唐国。此有舜、禹旧化,其诗不称虞、夏者,晋初,唐叔封为唐侯,又能忧深思远,有尧之遗风,故谓之唐。魏初无虞、夏之名,虞、夏又非诸侯之国,徒感俭约之化,啬且褊急,故《谱》本于舜、禹耳,无义,言虞,夏也。尧、舜道同,而感有深浅者,时君政异故也。○其与秦、晋邻国,日见侵削,国人忧之。○正义曰:魏国西接于秦,北邻于晋。桓四年《左传》曰:“秦师围魏。”是秦数伐之。终为晋所灭,明晋亦侵之。○当周平、桓之世,魏之变风始作。○正义曰:周自幽王以上,诸侯未敢专征。平、桓之后,以强凌弱。今云“日见侵削”,明是诸侯专恣,故以为平、桓之时,变风始作。○至春秋鲁闵公元年,晋献公竟灭之,以其地赐大夫毕万。自尔而后,晋有魏氏。○正义曰:郑言此者,见闵公已前,魏国尚存,故平、桓之世得作诗也。魏无世家,而郑于左方中云:“《葛屦》至《十亩之间》为一君,《伐檀》、《硕鼠》为一君。”知者,以上五篇刺俭,下二篇刺贪,其事相反,故分为异君。或父祖,或子孙,不可知也。案襄二十九年《左传》,鲁为季札歌《魏》,曰:“美哉!大而婉,俭而易行,以德辅此,则为明主。”但此诗并刺君,而季札美之者,美其有俭约之余风,而无德以将之,失于太俭,故诗人刺之。 《葛屦》,刺褊也。魏地陕隘,其民机巧趋利,其君俭啬褊急,而无德以将之。险啬而无德,是其所以见侵削。○屦,俱具反。褊,必浅反。陕音洽,本或作“狭”,依字应作“陜”。隘,于懈反。巧如字,徐苦孝反。趋,七须反,徐七喻反。啬音色。 [疏]“《葛屦》二章,上章六句,下章五句”至“将之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葛屦》诗者,刺褊也。所以刺之者,魏之土地既以狭隘,故其民机心巧伪以趋于利,其君又俭啬且福急,而无德教以将抚之,令魏俗弥趋于利,故刺之也。言魏地狭隘者,若地广民稀,则情不趋利;地狭民稠,耕稼无所,衣食不给。机巧易生。人君不知其非,反覆俭啬褊急,德教不加于民,所以日见侵削,故举其民俗君情以刺之。机巧趋利,首章上四句是也。俭啬,言爱物;褊急,言性躁,二者大同,故直云刺褊,卒章下二句是也。上章下二句,下章上三句,皆申说未三月之妇不可缝裳,亦是趋利之事也。○笺“俭啬”至“侵削”。○正义曰:以下《园有桃》及《陟岵》序皆云“国小而迫,日以侵削”,故笺采下章而言其刺之意。 纠纠葛屦,可以履霜?纠纠,犹缭缭也。夏葛屦,冬皮屦。葛屦非所以履霜。笺云:葛屦贱,皮屦贵,魏俗至冬犹谓葛屦可以履霜,利其贱也。○纠,吉黝反,沈居酉反。缭音了,沈音辽。掺掺女手,可以缝裳?掺掺,犹纤纤也。妇人三月庙见,然后执妇功。笺云:言女手者,未三月未成为妇。裳,男子之下服,贱,又未可使缝。魏俗使未三月妇缝裳者,利其事也。○掺,所衔反,又所感反,徐又息廉反,《说文》作“攕”,山廉反,云:“好手貌。”纤,息廉反。见,贤遍反。要之襋之,好人服之。要,衤要也。襋,领也。好人,好女手之人。笺云:服,整也。衤要也领也在上,好人尚可使整治之。谓属著之。○要,于遥反。襋,纪力反。属音烛。著,直略反。 [疏]“纠纠”至“服之”。○正义曰:魏俗趋利,言纠纠然夏日所服之葛屦,魏俗利其贱,至冬日犹谓之可以履寒霜;掺掺然未成妇之女手,魏俗利其士,新来嫁犹谓之可以缝衣裳。又深讥魏俗,言衤要之也,领之也,在上之衣尊,好人可使整治之。裳乃服之亵者,亦使女手缝之,是其趋利之甚。○传“纠纠”至“履霜”。○正义曰:纠纠为葛屦之状,当为稀疏之貌,故云犹缭缭也。《士冠礼》云:“屦,夏用葛,冬皮屦可也。”《士丧礼》云:“夏葛屦,冬白屦。”注云:“冬皮屦,变言白者,明夏时用葛亦白也。”是衣服之宜,当夏葛屦,冬皮屦也。《月令》“季秋霜始降”,则履霜自秋始。言冬者,以履霜为寒,而言冬为寒甚,故传据《仪礼》而举冬以言之也。凡屦,冬皮夏葛,则无用丝之时。而《少仪》云“国家靡币,君子不履丝屦”者,谓皮屦以丝为饰也。《天官·屦人》说屦舄之饰有絇、繶、纯,是屦用丝为饰。夏日之有葛屦,犹絺绤所以当暑,特为便于时耳,非行礼之服。若行礼之服,虽夏犹当用皮。郑于《周礼》注及《志》言“朝祭屦舄,各从其裳之色”,明其不用葛也。○传“掺掺”至“妇功”。○正义曰:掺掺为女手之状,则为纤细之貌,故云“犹纤纤”。《说文》云:“纤,好手。”《古诗》云“纤纤出素手”,是也。下云“宛然左辟”,是已人夫家。既入夫家,仍云“女手”,明是未成妇也。《曾子问》云:“三月而庙见,称来妇。”又云:“女未庙见而死,归葬于女氏之党,示未成妇也。”则知既庙见者为成妇矣。既成为妇,则当家士尽为。此讥使之缝裳,明是未可缝裳,故云“三月庙见,然后执妇功”。三月庙见,谓无舅姑者。妇入三月,乃见于舅姑之庙。若有舅姑,则《士婚礼》所云“质明,赞见妇于舅姑”,不待三月也。虽于昏之明旦即见舅姑也,亦三月乃助祭行,故《易·归妹》注及郑《箴膏盲》皆引《士昏礼》云:“妇入三月,而后祭行。”然则虽见舅姑,犹未祭行,亦未成妇也。成妇虽待三月,其婚则当夕成矣。《士昏礼》云:“其夕,衽席于奥,良席在东,皆有枕,北趾。主人人,亲脱妇缨,烛出。”注云:“婚礼毕,将卧息。”又《駮异义》云:“昏礼之暮,枕席相连。”是其当夕成昏也。○笺“言女”至“其事”。○正义曰:以妇人之服不殊裳,故知所言裳者,指男子之下服也。《曲礼》曰:“诸母不漱裳。”唯举裳不漱,则衣可漱。明裳为贱。○传“要衤要”至“之人”。○正义曰:《士丧礼》云:“襚者,左执领,右执要。”又曰:“襚者,以褶必有裳,执衣如初。”注云:“帛为褶,无絮。虽复与禅同,有裳乃成称。”然则襚服有衣有裳,而左右执之,则左执衣领,右执裳要。此要谓裳,要字宜从衣,故云“要,衤要也”。要是裳衤要,则衤亲为衣领。《说文》亦云:“襋,衣领也。”二者于衣于裳各在其上,且又功少,故好人可使整治属著之。上云“女手”,此云“好人”,故云“好人,女手之人”。今定本云“好人,好女手之人”者,义亦通。 好人提提,宛然左辟,佩其象揥。提提,安谛也。宛,辟貌。妇至门,夫揖而入,不敢当尊,宛然而左辟。象揥,所以为饰。笺云:妇新至,慎于威仪。如是使之,非礼。○提,徒兮反。宛,于阮反。辟音避,注同,一音婢亦反。揥,敕帝反。谛音帝。维是褊心,是以为刺。笺云:魏俗所以然者,是君心褊急无德教使之耳,我是以刺之。 [疏]“好人”至“为刺”。○正义曰:言好人初至,容貌安详,审谛提提然。至门之时,其夫揖之,不敢当夫之揖,宛然而左辟之,又佩其象骨之揥以为饰。敬慎威仪如是,何故使之缝裳?魏俗所以然者,维是魏君褊心无德教使然,我是以为此刺也。○传“提提”至“为饰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训》云:“提提,安也。”孙炎曰:“提提,行步之安也。”言安谛,谓行步安舒而审谛也。《士昏礼》云:“妇至,主人揖妇以入。及寝门,揖入。”是妇至门,夫揖而入也。此好人不敢当夫之尊,故宛然而左还辟之。不敢当主,故就客位。○笺“魏俗”至“刺之”。○正义曰:如此笺,则魏俗之趋利由君也。序云“魏地狭隘,其民机巧趋利”,则似魏俗先然与?此反者,魏俗趋利,实由地狭使然。人君当知其不可,而以政反之。今君乃俭啬且褊急,而无德教,至使民俗益复趋利,故刺之。 《葛屦》二章,一章六句,一章五句。 《诗经通论》:

魏 葛屦 纠纠葛屦,可以屦霜。掺掺女手,可以缝裳。本韵。要之襋之,好人服本韵。之。兴也。好人提提,宛然左辟,佩其象揥。维是褊心,是以为刺。本韵。○赋也。 此诗「刺褊」,已见本文。大序因「纠纠葛屦」二句,并为刺「俭啬」,非也。俭为美德,「与其奢也宁俭」,夫子不云乎!序之以为「俭啬」者,误泥首章首二句,以为赋也。不知此是兴。诗人取兴多有难详者,不必执泥强求。集传既以为兴,是已,乃亦依序谓「刺俭啬」,何耶?毛传以「女」为嫁未三月之女,武断殊甚。集传亦谬从之。
此诗疑其时夫人之妾媵所作,以刺夫人者。
[一章]「纠纠」,毛传曰「犹缭缭也」。集传曰「缭戾寒凉之意」。以传字作「缭戾寒凉」合下「履霜」意,杜撰而稚。诗取兴谓虽纠纠之葛屦亦可以履霜,则掺掺之女手亦可以缝裳矣,于是要之襋之,使好人服之。「好人」,犹美人,指夫人也。以见其服事之勤如此。
[二章]于是承「好人」而言,见其提提然安谛也,其仪容宛然左避而退让也,其服饰佩其象揥也;维是其心褊急,是以为刺耳。
【葛屦二章:一章六句,一章五句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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